◉ 第53章

2025-03-22 08:28:55

一吻过后, 他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下几个字,拿给她看:我是黎景言。

她把他的手机扣在玄关的台面上,冷笑着瞥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他是黎景言, 她虽然脸盲, 但还不至于送上门来求验货的小男生都认不出是谁。

不用他每次见面都自报家门, 别的小男生也不敢这么对她。

她穿着薄薄的睡裙,洗过的长发吹干了披在肩头,他拥着她的掌心带着炽热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谁在点谁的火。

黎景言,我不能就这么和你在一起。

她双手抱臂倚着玄关的大理石墙面,他微微抬眸,那双黑曜石般深邃而明澈的大眼睛闪啊闪的。

江小杉至今也想不通,这个小男生是怎么能够把又野又纯,又敏感又霸道,破碎感与占有欲共存,这些截然不同的气质全都诠释在一起的。

我们要是在一起了那算什么,我潜你吗?转过身看向三道安全锁全部打开的房门, 她准备开门送客。

他桃花潭水般的目光依旧深深地望着她,少年独有的精致与性感的唇畔微微动了动,仿佛有那么一点想要说话的意识, 他尝试了一会, 终究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拿过台面上的手机, 打了一行字递给她看:我想成为你男朋友。

他一直都想成为她男朋友, 可以结婚白头到老的那种, 比他是否拍她的戏重要。

南城秋冬的皎洁月色, 一如她与他初遇的那个时节。

江小杉还是把他撵走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导演的一连串的电话,吵得连妆都没仔细画好。

导演说昨天晚宴时候,黎景言试戏特别好,表演深刻又有灵气,虽然特意挑的是没有台词的几场戏,但十分让人惊喜,问她和周一笑能不能把男主就定下来黎景言。

毕竟导演和演员一样,咖位再大也算是乙方,可以提出强烈建议,最终签合同的还得是她和周一笑。

周一笑当然乐意啊,黎景言要是进组拍戏,那沈棠就会在剧组里呆好几个月,这么好的相处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

江小杉其实也挺想跟黎景言合作的,想了很多年了,可是黎景言现在的状况,她试探着跟导演透露那么一点。

没想到导演一下子乐了,摆了摆手:你们啊,就是拿我当外人,我知道那小孩身体不好,心理也有点问题,我拍这么多年戏,看这么多演员了,谁什么状态我一眼就知道。

咱打戏有替身,文戏能说几句台词最好,实在说不了就全配音也不是不行,哎,一个好演员太难得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欢这小孩,你们给我想想办法,把他经纪人也叫来聊聊!一把年纪的大导演开始耍赖,周一笑乐颠颠地找沈棠去了,江小杉深切地怀疑,导演这是被黎景言下蛊了?当天她照例去听大佬们分享学术交流,午休时,她忽然就看见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明星,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在一行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从人群中穿过去了。

她觉得有点眼熟,乍一看穿着打扮和身材,有点像是黎景言组合当中的某位队友,不过对方带着帽子口罩,她一时认不清,正思索间,手提包中的电话忽然传来震动,是安童的来电。

安童平日很少会跟她单独联系,工作上有经纪人对接,只有在照顾黎景言养伤那段时间,跟她通过几个电话。

她疑惑着接起来了,安童那边的环境特别吵,像是在公共场合。

姐,我来南城了,刚下飞机。

你来南城了?她诧异地重复问了一句,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记得安童没有参加这次影视交流会的计划,更何况今天是交流会最后一天,等他到了都晚上了,他应该是有别的事。

嗯,我一会就去找你们……言哥还好吗?安童那边的环境确实十分嘈杂,似乎还有很多女生,在尖叫呼喊着他的名字,像是在机场。

他?……挺好的啊,听导演讲戏呢。

她一头雾水地回答着,黎景言确实此刻没在她身边,被导演给带走了。

那就好,姐,我先挂了啊,晚上见。

安童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江小杉还是没明白,安童是干嘛来的,问黎景言好不好直接给他打电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来问她,该不会是又闹别扭了吧,小孩们的世界她真是不懂。

当晚,她到酒吧赴约,邀请她和周一笑的几个朋友,是早些年在剧组里认识的,人家一个个也都混成大摄像大美术了,常驻南城一年半载也见不上一面。

偏巧周一笑还在上一个局里应酬没结束,便让她先来酒吧跟朋友们打个招呼。

这样的社交场合,她太熟了,酒吧不是清吧,里面的乐队激情澎湃地唱着摇滚,她便在外面的露台上举杯跟朋友们聊天,直到夜风吹的冷了,才和大家热热闹闹地进去听歌。

音响的声音有些大,舞池的人们肆意纵情地随着律动的音乐摇摆,她没什么节奏感,也没什么音乐天分,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夜店式的蹦迪氛围,于是便一个人端着鸡尾酒,到门口吹吹夜风看看夜景。

一晃大半年没来南城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宛若当年,就连这条老酒街上古朴的红灯笼,都透着似曾相识的意境。

突然间,一个带口罩和棒球帽的少年擦肩而过,撞得她一个踉跄,杯中的酒泼洒出来一些,沾湿了衣袖和发梢。

美女,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停下来道歉,连忙递上纸巾。

没关系……她放下手里的酒杯,接过纸巾低头擦拭头发和衣服,少年的右手从她身后绕过,并拢的食指和中指间忽然多出了一包药粉,驾轻就熟地洒在她杯子里。

不过两秒钟的功夫,她抬眸时,少年露在口罩外面的那双眼睛已然染上热情洋溢的笑:江小杉姐姐,是你啊,你还记得我吗?她抬眸,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不认识。

这可怪不得她,他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她上哪认识去啊,南城这一带的小明星多了,摘了口罩她都不一定认识呢。

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缓缓端起自己的酒杯。

下一秒,她就认出来了,确切的说,也不算认出,只是她刚才没过多留意,此刻她一眼就从衣服辨认出来,是她今天在影视交流会上,午休时分看到的那个少年,当时离得远她没看清,只觉得像是黎景言的某位队友。

她认人认不清,记衣服可一记一个准。

她垂下清丽明媚的眼眸,看了一眼杯中的鸡尾酒,没有喝。

这种鱼龙混杂的夜店,离过手的饮品她通常都不会再喝,一个人浪迹漂泊了这么多年,她生存手段还是相当不简单的。

更何况,虽然夜店里传来的音乐嘈杂,以至于她听不太清这少年的声音,也辨认不出他的容颜,但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让她一瞬间觉得不像好人。

姐姐,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小弟敬你一杯,也想跟你解释下先前的误会。

少年拉下口罩,端着自己的酒杯就和她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少年的面容特别眼熟,江小杉把手里的杯子轻轻放下了。

想让她栽的小男生,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自己摘了口罩,对方居然没有任何表示,正要再说些什么,远处一行人匆匆跑过来了。

黎景言、周一笑、安童,沈棠。

黎景言跑在最前面,但他旧伤未愈实在是跑不快,还没到面前便撑着院落的木桌椅单膝跪了下去,他顾不得自己几乎完全站不起来,而是指着江小杉面前桌上的高脚杯,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试了几次,情急之下竟然费力地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他说的是:……酒……小杉姐,他给你酒里下药了,我们刚才看见了!安童顾不得扶他,赶紧上前,而后又指着对面的少年大声质问:黎文希,你到南城究竟是干什么来的?!是黎文希啊,江小杉了然了,怪不得她觉得长得欠揍不像好人。

安童气炸了,他今天着急忙慌的临时订了个航班飞来南城,就是追着黎文希的来的,而黎文希一上午就到了南城,是追着昨晚黎景言来的。

有黎文希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

黎景言撑着露天木桌的一角,费力地站起身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刚才一下车就看见黎文希对江小杉的杯子做了手脚,但是他跑不快,也开不了口,惊怒交加之下他也只说出了那一个字。

没事没事了,小言,你别着急,我来说。

安童见状不对,怕他再受刺激,赶紧拍着他肩膀安慰,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些,安童只身上前。

黎文希,你到底干什么来的?!哟,安童,这么护着我江小杉姐姐,她是你嫂子啊?巧了,她也是我嫂子。

黎文希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冷笑:怎么着,许你们来参加活动找戏拍?就不许我来啊?我今儿也见了几位资方和导演,聊了几个角色,有意见吗?以后我们出现的地方,你最好给我消失,否则再让我看见你一次,别怪我不客气!安童这辈子也不曾这么气场十足地说过话,就连黎文希也微微诧异:这不是小时候我哥对我说的话么,从你安童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违和,怎么,不是以前那个小懦夫啦?别给我装了,安童,你就是我哥养的一条狗,而且这要是泰迪吧,怎么着也养不成藏獒。

黎景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以前觉得能不能说话无所谓,从来没像此刻这般感受过,不能说话是一件多么令人悲愤的事。

黎文希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景言:不过哥,你这条狗□□得确实不错,以前连句话都不敢为你说,现在敢为了你的事跟咱爸闹解约,你知道他解约赔了咱公司多少钱么?1.2个亿,虽然咱家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安童,你别以为你解约了我哥就能签你,你在他最需要你的那些日子,没有站出来帮他,现在他不需要你了,没有人需要你!黎景言惊异的目光看向安童,安童解约得赔钱他知道,但他不知道赔了那么多。

当晚,一行人仍旧住在活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

午夜时分,江小杉梳洗罢又换上了套外出的长裙,轻轻地走在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今晚黎景言没去敲她的房门,她反倒有点担心,尤其是白天见到黎文希之后,她明显看得出他状态不是很好。

此刻站在与她相隔了七八个房间的、黎景言的房门外,她想敲门,想问问他休息了没,想问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可她忽又顿住,在这么一个充满了潜规则氛围的酒店里,昨天黎景言刚敲过她的门,今天她又去敲黎景言的,这算个怎么回事呢。

忽然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次,她拿出来看了,是来自两条黎景言的微信:我要是能保护你就好了。

我一定能保护你的。

她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缓缓移动到眼前紧闭的房门,此刻就在这扇门里面的人,给她发了两条文字差不多,意思却截然不同的信息,一条遗憾,一条承诺。

他心心念念地渴望着保护她,哪怕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她,其实能够保护自己。

她的手悬停在他的门外,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