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璇既感动又哭笑不得, 祖父,真没有,他在我眼里,便如无双一般的存在, 我们确实是兄妹之情, 你莫乱点鸳鸯谱了。
当真?我以他的性命发誓,比真金还真。
萧璇俏皮地指着柳遇春。
嘿, 你就不能用你的性命发誓?柳遇春不干了, 他看向孟老先生,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老师, 您真冤枉我了, 她的心上人根本就不是我!我就算想娶,她也不会嫁啊!孟老先生虽然有些醉, 却也还能听得进去这些话,他将信将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又听柳遇春道:不信你问无双,无双能作证!孟老先生又将目光落到萧无双身上,萧无双嘿嘿一笑, 她看够了热闹, 也乐得开口,这事是真的,孟老先生,我们仨呢,是最最纯洁的兄弟情, 他俩但凡要是有一点苗头, 那这会儿孩子估计都能上房揭瓦了。
萧无双这话彻底打消了孟老先生的疑虑, 毕竟二人的年岁摆在这里,若真对彼此有意,只怕在柳相爷还未出事前,柳遇春就已经是驸马了。
孟老先生发觉自己会错了意,不由老脸一红,闷头又喝了一杯酒,对柳遇春道:遇春,刚刚是老师错怪你了,请你见谅。
柳遇春如获大赦,老师言重了。
一旁的杜七娘和赵寻山也忍不住笑,他们还是难得看自家老爹认错。
孟老先生又看向萧璇,酒意上涌,他看着萧璇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像自己最得意的那个弟子,他看着看着,眼眶竟红了。
祖父,您怎么了?孟老先生看着她,神情有一丝悲怆,若是他有个女儿,只怕也有你这么大了。
祖父在说谁?萧璇一脸疑惑。
孟老先生摇了摇头,没什么。
倒是杜七娘和赵寻山二人明白了几分,彼此互看一眼,眼中都有些遗憾和无奈。
祖父,您喝醉了,不如回房歇息下?萧璇试探着问道。
我没醉。
孟老先生摆了摆手,问杜七娘,七娘,你帮我想想,我那些个弟子里头,还有谁没有婚配的?杜七娘一脸为难,爹,我也不知道您后来收了哪些弟子啊……孟老先生一听,立刻板了板脸,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寻山你来说!赵寻山尴尬道:……爹,我也不知道啊。
你也指望不上!孟老先生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伺候的老仆,问道:佑德,你来说。
那叫佑德的老仆已经在孟老先生身边伺候了半辈子,闻言立刻道:您亲自教导的弟子里,如今未婚的,只有两位,那就是瑞王殿下和王行之公子。
谨瑞?谨瑞不行,太小了。
孟老先生蹙了蹙眉。
那便只剩王行之公子了,您倒是有其他学生,不过他们既未得您亲自教导,想必您也不会满意。
佑德说道。
行之?孟老先生想了会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糊涂了,他边想边道:行之、行之好啊……当世的青年里,没有比他更好的了……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什么,握住了萧璇的手,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行之不行。
阿璇,你听祖父的,行之虽好,却不是你的良配。
孟老先生严肃道。
萧璇一愣,她看向孟老先生认真的神情,认可地点了点头,祖父,我知道。
孟老先生见萧璇听进去了,严肃的脸色一下子放松下来,你别急,祖父再帮你想想,这世上的好儿郎多了去了,一定能找到一个匹配得上你又疼爱你的!我不急,有劳祖父费心了。
萧璇忍不住笑,心里有暖意源源不绝地流过。
最后,确定已喝醉的孟老先生被杜七娘和赵寻山扶了下去。
柳遇春感叹道:我老师对你是真喜欢啊!萧璇抬了抬下巴,那是,我这么人见人爱!那可不,连那姓谢的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小璇璇,你这魅力,无敌了!萧无双吃饱喝足,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这得谢谢你啊。
萧璇哼了一声。
这倒是真的。
萧无双打了个饱隔,丝毫不谦虚地道:当初要不是我,他们也成不了。
柳遇春白了她一眼,你还得意上了?他们俩就不应该有任何牵扯!我顶多只能算牵线的,谁知道他们俩真就看对眼了呢?萧无双站起身,朝两人抛了个媚眼,道: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
说完,萧无双就走了。
萧璇和柳遇春互看一眼,耸了耸肩,也各自散了。
而另一边,回到王府的陈谨瑞,第一件事便是找来青琮,青琮,从今日起,你帮我守着我阿姐。
青琮一听,有些疑惑道:孟小姐那边的护卫若是不够,属下可以再派一些,但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的安危。
我的安危我心里有数。
陈谨瑞瞥了青琮一眼,你且帮我跟着她半个月,不必跟太近,亦不必干涉她,你只要一五一十地将她的行踪细细地汇报给我。
孟小姐的行踪,主子不都一清二楚吗?青琮有些不解。
那些个蠢货,连蓝明珠的护卫都打不过!若是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我阿姐,只怕他们也未必知道。
陈谨瑞的眉宇间浮起一丝戾气,你是我身边武功最高之人,只有你去,才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是,属下明白了。
陈谨瑞垂了垂眸,解下身上的披风,往地上一扔,面无表情道:拿去烧了。
是。
青琮将披风拿了下去。
第二日,萧璇想着谢珩的话,本想偷偷去看看谢珩,可惜一大早,孟老先生就精神抖擞地起床,说要带着家中的一群人去喝茶看戏。
萧璇便也只能跟着去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去了封城最有名的戏园子。
这戏好生没趣,突然有些想念燕都那个请君来酒楼了。
萧无双嗑了把瓜子,说道。
那还不是我话本写得好?柳遇春一脸得意,凑到萧璇耳边悄声说道。
你敢把你那话本给祖父看吗?萧璇瞥他一眼。
柳遇春立刻不吭声了。
萧璇暗暗笑了一声,附和萧无双,请君来酒楼确实独具一格,比这种戏园子有趣多了。
要我说,这封城与燕都,到底还是差了些。
柳遇春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国力对比,可不单看兵力,光看这都城,也能看出差别来。
萧璇认同地点了点头,陈国和燕国停战的这二十几年来,陈帝最重视的便是兵力和军备,投入了不少精力,百姓生活反而没什么改善,而燕国则多管齐下,士农工商这几个阶层一概不落,都有针对性的政策来大力发展。
而国富,才能民强、兵强。
就他们所看到的,燕国的繁荣程度,明显要强于陈国。
也不知这天下何时统一啊……柳遇春感慨道。
萧无双嫌弃地看了柳遇春一眼,看个戏而已,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感慨?……柳遇春闭嘴了。
萧璇笑了一声,她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台,心里琢磨着今天到底要不要去见谢珩,还有怎么见也是个问题,若是再找无双带她去,又要被她看笑话了。
冬日天黑得早,萧璇一行人在外面看了戏,又去酒楼吃了饭,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萧璇看了眼天色,决定明日再去看谢珩,哪知她刚准备回房,萧无双已经凑到她身边,朝她挤了挤眼。
萧璇:?带你去会情郎?萧无双坏笑一声,说道。
谢珩与你说什么了?萧璇抽了抽唇角。
他说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无双说着,趁着没人注意,揽过萧璇的腰,跃上了屋顶。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在给谢珩卖命?萧璇后知后觉地道。
我那一寨子人被扣在他手里,你说我能怎么办?萧无双哼了一声,当然是他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一提起这个,萧无双就一肚子气,谢珩这个黑心肝的,为了追求心上人,竟把她当牛做马来使唤!总有一天她要报这个仇!很快,萧璇便被萧无双带到了王府,许是知道二人要来,两人都站在院子门口了,也没见有护卫出现。
一个时辰后来接你。
萧无双留下一句话,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几声拨弦声,萧璇朝院子里走进去,见到书房大门敞开着,拨弦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萧璇左右看了眼,往书房走去。
一走到门口,便看到谢珩正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放着一把琴,他正在调试琴音。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向萧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阿璇,过来。
萧璇走了过去,她的目光落到那把琴上面,问道:这是?前些时日看到一块上好的桐木,觉得很适合做一把琴,便买了下来。
谢珩站起身,让萧璇在案几前坐下,今日正好做好,你来试试,音感如何?你自己做的?萧璇有些惊讶。
我既不能夜夜去探香闺,便也只能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了。
谢珩在萧璇身旁坐下,语气带笑。
萧璇瞪他一眼,不过注意力很快便被面前的琴给吸引了,她伸手拨了几下琴弦,眼中浮现惊喜之色,音色上佳,这琴不逊于我见过的任何名琴。
既然喜欢,不妨奏上一曲?谢珩的眉眼漾出笑意。
我可不是来弹琴奏曲的,我是来探望伤患的。
萧璇把手一收,看向谢珩,有些不满,你伤怎么样了?都受伤了为何不好好静养,还要在这里做琴?伤口还有些痛,不过我想,若是阿璇能为我奏上一曲,我便不会痛了。
谢珩目光温柔地看着萧璇,说道。
萧璇被他看得一点脾气都没了,她哼了一声,你想听哪首?都可。
萧璇想了想,将手轻轻地放到琴弦上,手指拨动间,便有悦耳又欢快的琴声流泻而出,这是萧璇无意间听过的一首乡野小曲,没有名字,但胜在欢快。
谢珩静静地看着她抚琴,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邕城行宫的时候,那时候,他们琴瑟和鸣,比真夫妻还要恩爱几分。
可惜,那是一场一碰就碎的梦,而且,是被他亲手碎掉的。
当年的他有多厌恶那段时光,如今的他就有多怀念。
如何?琴声骤然结束,萧璇问道。
好听。
谢珩回过神来,笑了一声。
这一曲结束,连空气里都似乎还残留着那雀跃的曲调。
他这冷冰冰的府邸里,还是第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暖色。
你的琴做得不错。
萧璇礼尚往来地夸他。
哪知谢珩却纠正道:不是我的。
嗯?是你的。
谢珩看着她,缓缓道:我已多年不曾弹过琴,这琴,是为你做的。
萧璇一愣,随即弯了弯眼,当真?自然是真的。
谢珩笑道:我还有那个闲工夫为旁人做琴不成?那你取了名字没有?一把好琴,总要有一个名字,才能在这世上留得更久。
谢珩看着她,缓缓道:便叫星月如何?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好,就叫星月。
萧璇莞尔,她摸了摸琴身,眼眸里尽是欢喜,其实我这几年也没怎么弹过琴,不过日后有了星月,倒是可以把这技艺重新拾起来。
就在这时,飞墨端着一碗热汤敲了敲门,公子,暖身的汤煮好了。
端进来。
谢珩说道。
飞墨一进书房,就看到两人坐在案几前,他识趣地将热汤放到了萧璇面前,他的目光在案几上的星月琴上扫过,心想,他就说主子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雅致做琴,原是来讨孟小姐欢心的。
飞墨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气,这孟小姐是给自家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大晚上的还来与主子私会,一看就不是什么端庄贤淑的!飞墨微微发愁,从前害怕主子不近女色,如今倒觉得还是不近女色的主子更正常些。
当然,飞墨的这些想法根本无人理会,包括日日被他放在心头的自家主子,人只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留情地道:行了,出去吧。
……飞墨默默地离开了书房,算了,随他们去吧……这等事以后自有家主和公主来操心。
作者有话说:飞墨:我是最关心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