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三章

2025-03-22 08:27:59

萧璇被谢珩砸得一懵, 翻着白眼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谢珩闷笑一声,在越发颠簸的马车中将萧璇稳稳地抱了起来,让她坐到了凳子上,见萧璇一脸被轻薄的羞恼样, 他捏了捏她的脸, 说道:日后你再躲我,便休怪我像刚刚那样对你。

谁躲你了?萧璇嘴硬。

你没躲我?眼睛不正眼看我, 见我就想跑, 千方百计不愿跟我独处,我碰你一下,你便叫我登徒子。

男女授受不亲, 你却对我搂搂抱抱, 还亲我,你这还不是登徒子?!萧璇严肃地问道。

当初在邕城, 你口口声声唤我‘珩郎’,怎么如今就成登徒子了?谢珩被气笑了,他将萧璇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阿璇未免太薄情了些。

语气里竟有一丝控诉的意味。

珩郎这个词,从谢珩嘴里说出来, 难免有些让萧璇羞耻, 她把头一扭,道:此一时彼一时,从前你是我的情郎,如今你却只是我的王师兄,那自然是不同的。

二人的声音都刻意压低, 加上马车速度快, 发出不少响动, 飞墨便没有听到,不然,他能吓得从马车上滚下去,毕竟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主子还有做过别人情郎的一天。

身份不同而已,人,难道不是同一个?谢珩问道,就算不提邕城,当初在谢府,千方百计要我喜欢你的人,难道不是你?谁千方百计了?萧璇耳根开始发红。

邕城也好,谢府也罢,你每每要我喜欢你,每每又在我喜欢你之后离开我,萧璇,你扪心自问,你对我,是不是过分了些?谢珩盯着萧璇的眼睛,发出了灵魂拷问。

萧璇哑然,于个人情义上,谢珩确实没有对她不住的地方。

她沉默半晌,心虚地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我想你忘记亡国之仇,与我重修旧好。

我想你喜欢我亲近我,一如从前。

谢珩想说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吞了下去,他沉默了片刻,道:我知你跨不过亡国之仇,但你也知道那对我并不公平。

我不敢奢求能与你长相厮守,但是在封城的这段时日,你能不能抛开那些过往、抛下对我的成见?不要再对我避之不及。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在封城的日子,不会超过一个月,阿璇,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能不能忘掉从前,与我重新开始?萧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只一个月吗?是。

一个月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她又问。

谢珩垂了垂眼,缓慢地应了一声,是。

萧璇的心里顿时涌过一股复杂的情绪,似酸涩,似释然,又似自嘲,因为她发现,她无法拒绝谢珩的这个提议。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眼眶微微发热,这是她从十六岁就爱着的人,可十六岁的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横跨着家国的天堑,所以他们注定不能长相厮守,她所求的,也不过是曾经拥有罢了。

如他所说,她跨不过亡国之仇,与他越纠缠不清,她的心里便越煎熬,她快乐,却又痛苦。

但若是只有一个月,她便能原谅自己、放纵自己,将那些令人痛苦的愧疚煎熬抛诸脑后。

这一个月,是她与谢珩,最后的厮守。

好。

萧璇终于主动伸手抱住谢珩,道:我们重新开始。

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没有家国。

谢珩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言为定。

他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说道。

嗯。

萧璇闭上眼,她默默地将那些让人纠结的痛苦封存起来。

她一遍一遍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只有这个月,她只放纵自己这一个月。

等她再睁开眼时,她已完全摆脱了那些外在的束缚,她抬头看谢珩,神情甜蜜又委屈,这个月,你要好好对我。

怎么个好法?谢珩问。

像在邕城一样,宠我爱我,对我言听计从,我叫你往东,你不得往西。

萧璇的脸上终于再次流露出情浓时的娇态,她眨着眼,目光狡黠。

在邕城时,我也并未对你言听计从。

哪知,谢珩竟直接拆她的台。

然后萧璇就想起在邕城时,谢珩确实一点都不像个普通的情郎,他总是管着她,比如说,冰镇的莲子汤不能多喝、甜食不能多吃、不允许她下厨,太过低俗的话本不能看、连衣领稍稍宽点的衣裳他都不允许她穿出去……很多时候萧璇都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个情郎,而是养了个管家。

但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她竟然连这样的管束都甘之如饴,甚至还觉得有一种别样的甜蜜。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色令智昏吧……萧璇回过神,见谢珩竟丝毫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她立刻露出个委屈的表情,指控道:所以你根本不是真心爱我……谢珩见萧璇这般矫揉造作地演戏,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在邕城的那一年,他最初爱的,就是她那时的模样,美丽活泼、率真可爱,偶尔矫揉造作,也只让他觉得更可爱而已。

这样的萧璇他太熟悉,亦太喜欢了。

在那一瞬,谢珩想: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是这样的。

阿璇想检验下我的真心吗?谢珩将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前,隔着他的衣服,她能感受到他的心在有力得跳动。

他的目光如火一般灼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能把她引燃。

萧璇突然就觉得口干舌燥,她咽了咽口水,嗖得把手缩了回来,我警告你啊,说话就说话,别想用美色引诱我!我最初能得阿璇欢心,靠的难道不是美色吗?谢珩笑。

当然不是!我欣赏的是你的才华!萧璇嘴硬。

哦,原来在见到我的美色之前,你就已经欣赏我了吗?说起来,我似乎在你的寝殿看到过一幅眼熟的山水画。

燕国谢郎的画作千金难求,我收藏一幅怎么了?没怎么,就是那幅画是我十三岁时练手画的,画技比较拙劣,难为它竟能得你欢心,我心甚慰。

什么?!你十三岁画的?!还是练手的?!萧璇立刻瞪直了眼。

不止,若我没看错,它应是赝品,正因那时我画技拙劣,所以才让人得以临摹,以假乱真。

谢珩的眼中漾着点点笑意。

天杀的奸商,竟用一幅赝品骗了她一千两银子!萧璇顿时觉得心好痛。

既是练笔之画,怎会流落在外?萧璇把矛头指向了谢珩。

诗会上即兴而作,画完便扔了,谁知竟会被人捡走?萧璇:……好吧,是他错估了自己的魅力,一幅随手丢弃的练笔画作,竟会被人捡走,还被人临摹后拿去卖高价!萧璇的表情相当苦涩,她可真是个冤大头!谢珩对萧璇的表情逗得一笑,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虽说那幅山水画是赝品,可你不是还有另一幅画?照我说,那比山水画值钱多了,上面画的不仅是齐国女帝的肖像,还出自我谢珩之手,这若放出去卖,只怕千金也难求!毕竟我这辈子,还从未给人画过人像,你是唯一一个。

我真的是唯一一个?萧璇眨了眨眼,心情立刻好转。

我还能骗你不成?萧璇眼睛一亮,她主动地扑进谢珩的怀里,含羞带怯地问道:所以,你只爱我对不对?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不知道。

萧璇昧着良心道。

我若不爱你,你以为我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你又不是为我而来。

萧璇哼了一声。

可我本不必亲自犯险。

谢珩说道: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谢珩。

萧璇突然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让你直接说爱我,很难吗?非要如此迂回、拐弯抹角?萧璇用手掐了一把谢珩的腰。

谢珩失笑,他顿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是,萧璇,我爱你,我只爱你。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像一阵轻盈的风,缓缓吹入她的心间,萧璇微微一怔,她的心底涌现一种既痛苦又绝望的甜蜜,她的眼眶越来越酸涩,然而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将那些痛苦再次尘封进心底的一个角落,让甜蜜充斥自己的胸腔。

她紧紧地搂住谢珩的腰,轻轻地道:我也是。

谢珩,我也爱你,且只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了丝颤音,然而谢珩却清晰地听到了,他抬起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正准备亲下去,飞墨的声音陡然从马车外传了进来,公子,宝善街到了,先去哪个铺子?谢珩的动作一顿,问萧璇:先去哪儿?去珍宝阁。

见谢珩表情遗憾,萧璇忍住笑,说道。

飞墨听了,立刻驾车朝珍宝阁的方向而去。

眼看珍宝阁就要到了,萧璇依依不舍地从谢珩怀里钻出来,她直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紧张地问道:我的发髻可有乱掉?有。

谢珩笑了一声,我帮你整理。

他伸出手,将她头上歪掉的发簪拔出,再一一插好。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萧璇一眼,又擦了擦她的红唇,道:口脂花了。

过了会儿,他的视线朝下扫去,又伸手理了理她的衣裳,道:衣裳也乱了。

萧璇嗔了谢珩一眼,都怪你,祖父若是知道你如此轻薄与我,定要后悔让我跟你出来。

不对,他定要将你乱棍打出孟宅!何止?怕是要与我断绝关系了!谢珩的眉眼染上笑意。

马车停了下来,谢珩率先下了车,为萧璇掀开车帘,飞墨立刻搬出脚凳,放在马车下方,萧璇戴上帷帽,正要下来,谢珩已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然而萧璇却轻巧地避开了,踩着凳子,稳稳地走了下来。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轻声道:我觉得我们在人前还是要保持距离,你觉得呢,王师兄?……谢珩只默默地看着萧璇,并没说话。

萧璇唇角微勾,往珍宝阁里面走去,谢珩跟着她走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的飞墨,暗暗摇了摇头,在内心叹了一声:男人呀!越是得不到越是要往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