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萧璇听到萧无双的笑声, 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什么。
萧无双压平唇角。
你这些时日可曾去过燕都?萧璇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
这要搁在从前,萧璇还不太会自己穿衣裳,还是这段时日自己学的, 她觉得自己该居安思危, 把从前那些养尊处优的习惯改一改,否则一朝落难, 连衣服都不会穿, 那真是贻笑大方。
自然去过,不然怎会追踪到这里?那你可有遇到柳遇春和青枝?我让阿湛帮我知会他们,可至今不曾收到他们的音讯。
萧璇颇有些烦恼地说道。
萧无双听了, 摸了摸下巴, 心想,你那便宜弟弟能把你的消息透露给他们才怪!不过, 嘴上却说:放心,他俩好着呢,过段时间估计就能来找你了。
真的?萧璇换好衣裳,从屏风后绕出来,高兴地问道。
自然。
萧无双微笑, 不仅他俩要来找你,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走吧,你要带我去哪儿玩?萧璇的心情舒畅了很多,问道。
萧无双一把搂住萧璇的腰, 带着她往窗外一跃, 她神秘一笑, 去了你就知道了。
萧璇被萧无双带着跃上屋顶,她吓得差点尖叫,有门不走你走屋顶干嘛?嘘……你难道想被陈谨瑞知道你半夜三更出门吗?萧无双斜了眼在屋顶上已经被她药倒的暗卫,笑道。
萧璇闭嘴了,这段时间她已经发现,自己这个弟弟,是很能管人的,他虽然总是温温柔柔的、还乖乖巧巧地唤她阿姐,但她也算是发现了,这弟弟,是巴不得方方面面都管着她。
这孟宅里,里里外外也都是他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他保管第一个知道。
两刻钟后,萧无双带着萧璇上了一艘画舫,唔,一艘相当热闹、奢华、特别的画舫。
我说萧无双,你这爱好真是到哪里都没变啊?萧璇托腮,望着在自己面前跳舞弹琴的几个男伶,忍不住笑了。
不得不说,这男伶长得不错,挺赏心悦目的,也算是美男子了,美男子亲自为你斟茶倒酒,唱曲儿跳舞,确实挺享受。
萧璇恍惚间回想起自己的祖父和父皇,难怪以前齐宫中总是歌舞升平,谁不爱看美人跳舞呢?也就她这个倒霉女帝,登基以来一天都没享受过,天天殚精竭虑地批奏折,最后还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人生在世呐,活一天少一天,所以呀,千万不能亏待了自己。
萧无双笑眯眯地看着俊美男伶给她倒酒,有意无意地在男伶手上摸了一把,乐呵呵地抒发着感慨。
你说得好有道理。
萧璇觉得萧无双那贱兮兮的动作有点辣眼睛,和她父皇从前调戏歌姬一样,这俩不愧是兄妹。
那当然。
萧无双笑着将酒一饮而尽,难道就许男子出入青楼楚馆,纵情恣意、高谈阔论吗?瞧瞧这春风馆,不就是给我们女子准备的吗?春风馆是专门培养男伶服侍女客的青楼,当然,走的是高端诗意风,大部分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就如燕都的金屋巷,不是下等场所可以相比,两人所在的这艘画舫就是春风馆的,画舫奢华精美,灯火通明,丝竹之声袅袅传出,唱曲儿弹琴跳舞的都是男伶,喝酒品茶言笑晏晏的都是女子,一派特殊又热闹的景象。
考虑到萧璇的身份,萧无双到底还是没拉着她在大堂欣赏歌舞,而是要了一个雅间。
萧无双,我现在宣布,你就是我最欣赏的女子。
萧璇举起举杯,敬了萧无双一杯。
萧无双毫不忸怩地受了。
倒酒的男伶立刻给萧无双和萧璇添上酒。
酒液呈淡淡的粉色,是当地有名的一种果酒,入口温和,还带着丝甜味,最适合女客。
萧璇这段时日都被谢珩一事搅得郁郁寡欢的,今日心情终于畅快了些,便也放开了手脚,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一转眼喝了一壶,哪怕是这酒不易醉人,喝得多了,也容易晕乎,萧璇的脸蛋驼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些热。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这雅间设计精巧,飘逸的纱幔之后,便是敞开的看台,客人若是想要看湖景,踱步而出便是。
看台的栏杆边打造了长椅,随处可坐,看台和看台之间隔着飘逸的纱幔,有一种诗意的朦胧感。
萧璇走到看台上,夜风习习,吹得萧璇脸上的热意稍稍退却了些。
萧无双回头,就见一身红衣的萧璇凭栏而坐,那张如玉般的脸此刻泛着薄红,如缎的长发微微飘扬,她的身后,是闪烁的星空,和一艘艘精美的画舫。
她似乎感受到了萧无双在看她,转过头来,冲萧无双一笑,那笑容又清纯又妩媚,简直勾到了人的心坎里,而那双桃花眼里盛着的星光更比她身后的星空还耀眼。
萧无双看呆了一瞬,我滴个乖乖,这般绝色美人,难怪谢珩这个黑心肝的也放不下!萧无双,你色眯眯的看什么呢?绝色美人瞬间变脸。
萧无双:……谢珩这眼光也不怎么样!就在这时,萧璇身后不远处,有一艘画舫缓缓滑过,萧无双盯着那画舫里的人眯了眯眼,唇角突然浮起一抹坏笑。
她拎起两个精致的酒壶,走过去道:看美人呀!我们家阿璇如此美貌,也不知要便宜给哪个黑心肝的?萧无双坐到萧璇对面,倚在另一根柱子上,二人相向而坐。
为什么就非得是黑心肝的?萧璇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纳闷地问道。
萧无双笑而不语,她将其中一个酒壶递给萧璇,道:再喝点?萧璇摇了摇头,头有些晕,还是不喝了。
晕才好呀!萧无双晃了晃酒壶,劝她: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有道是一醉解千愁,看你出门前还愁眉苦脸的,其实呀,你就缺这一口。
不,我缺的是你。
萧璇摇摇头,往前挪了挪身子,一把握住萧无双拿着酒壶的手,神秘兮兮地问: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萧无双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板着一张脸,然后说道:你把我哄高兴了,我自然就不会反悔了。
你现在不是挺高兴吗?你把这壶酒喝了,我才高兴。
萧无双礼貌地微笑。
就这点小事?萧璇立刻接过萧无双手里的酒壶,咚咚咚地往嘴里灌。
整整一壶酒,她竟就这么一口气喝完了,许是灌得有些急了,不少酒液涌了出来,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处,浸湿了衣领。
哎呀,我说那姓谢的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至于这么急吗?萧无双翻了翻白眼,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男伶道:那个谁,对,就你,快给她擦擦。
被叫到的男伶忙从怀中拿出一条手帕,快步走到萧璇身边,拿着手帕就往萧璇的嘴边擦去。
春风馆的客人都是女子,但是鲜少有像萧璇这样美丽绝伦的客人,本就是服侍女客的,更何况是美人呢?所以男伶表现得相当殷勤。
而不远处的画舫上,有人的目光只是往窗外一瞥,就看到了这温柔小意的一幕,那人手中的酒杯倏地握紧,眼神也暗了下来。
王先生,这余香阁的歌舞乃是我封城一绝,您觉得如何?一个长相周正、通身气派的年轻男子问道。
不如金屋巷。
一道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正是乔装打扮的谢珩。
此时的谢珩,易容成了一个容貌普通的青年王行之,然而即便他容貌普通,仪态气度仍是万里挑一,他只是平平淡淡地一个点评,对面男子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殿下可是不满意在下的答案?谢珩不甚在意地问道,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那艘画舫上,捏着酒杯的手也越来越紧。
本太子岂是如此小气之人?如今燕国确实实力鼎盛,然而我陈国韬光养晦至今,亦有与它一搏的实力,如今先生游历归来,正好为我们出谋划策,孤要将燕国打得一蹶不振,让燕国疆土尽归我陈国所有。
说话的正是如今的燕国太子陈谨荣。
太子有如此鸿鹄之志,是陈国之幸,在下愿竭力辅佐。
谢珩说道,今日多谢太子招待,在下刚至封城,有些疲累,便先行告退。
陈谨荣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很是恭敬地道:是孤思虑不周了,来人,送先生去房间休息。
而另一边,萧无双很是满意男伶的殷勤,她笑着道:给姑娘们捶捶肩。
另一个男伶立刻走到萧无双背后,给萧无双捏起了肩膀。
萧璇身后的男伶也收起手帕,依言捏起了萧璇的肩膀。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捏肩膀,不对,是第一次被陌生男子捏肩膀,萧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手一动,就觉得有些痒,她一边躲了躲,一边笑,行了,我不用你捏。
那就给姑娘捶捶腿吧。
萧无双看热闹不嫌事大,坏笑道。
那男伶果真跪下,要给萧璇捶腿,萧璇忙站了起来,道:不必了。
男伶以为萧璇是害羞,温柔道:姑娘不必害羞,既然来了这春风馆,便好好享受奴的伺候吧,奴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男伶说着,又伸手去给萧璇捶腿。
可萧璇不是害羞,她是怕痒,她也觉得奇怪,从前婢女为她做这些事时,她都挺享受的,甚至谢珩也曾为她做过这些事,她只觉得温馨甜蜜,怎么换了个陌生男子,她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呢?男伶更加卖力地对萧璇又捶又捏,他想要把萧璇伺候舒服,结果把萧璇逼得哈哈笑着跳上了椅子,她扶着柱子,晕晕乎乎道:真不用给我捶腿,太痒了,真的。
两壶酒下肚,已经超越了萧璇平时那小的可怜的酒量,此刻萧璇只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急需找个地方躺下。
男伶一脸遗憾,还想上前,突然觉得迎面一阵风袭来,不知为何,他的身体蓦地僵住,竟一动也不敢动了,他并非江湖人,可这一刻,他竟隐约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杀气的东西。
萧无双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朝不远处那艘画舫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