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章

2025-03-22 08:27:59

没过多久, 谢珩便领着萧璇踏进了谢府的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惨叫,让萧璇的心微微颤了颤, 萧璇已经预感到自己会看到什么令人不适的画面了, 于是她拉住谢珩的袖子,露出一个假笑, 大人, 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一个后宅女子,岂能掺和大人的公事?这虽是公事,但也是私事。

谢珩看着萧璇, 道:你可知道, 今日她对我提了一个要求,要我杀了你。

什么?萧璇一脸震惊, 她什么事也没做啊,怎么就招来杀生之祸了?所以,你难道便不想去问一句为什么?问!必须得问!萧璇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和谢珩走了进去,然而,当她看到那吊在刑讯架上浑身是血的人影时, 刚刚那一口气突然就凝滞了。

若不是那一头特征鲜明的金发, 萧璇真的认不出那会是玉奴,她已全然看不出惜花夜时的绝美容貌。

如何?审出来了?谢珩的目光在玉奴身上淡淡掠过,问负责审讯的下属飞河。

审出来了,她是陈国太子的人。

飞河上前禀报道。

陈谨荣?谢珩低头笑了笑,那笑声里流露出一丝轻蔑, 他若是能得到这断魂蛊, 他第一个要用上的, 断然不会是我。

这陈国的皇子中,谢珩最了解的,可谓就是这太子陈谨荣了,因为这太子之位,还是谢珩一手给他推上去的。

陈国皇室的皇子,应当是四国里最多的,统共有七位,不过年龄相差比较大,暂时有能力能争一争皇位的,也只有三位。

陈谨荣是二皇子,一直不甘屈于太子之下,正巧谢珩想要一鼓作气将齐国纳入燕国版图之内,便做了个交易,他助他谋太子之位,陈谨荣则要挑起朝堂内斗,让陈国无暇来瓜分齐国。

这交易若是换做一般人,未必会做,毕竟有损陈国利益,然而陈谨荣不是一般人,他被太子骑在头上多年,毕生心愿就是除掉太子,只要能把太子拉下马,别说不去争齐国,就算要他割一座城池,他恐怕也能立马答应下来。

这样的人,若是有了断魂蛊这种东西,第一个要用的,必然是陈国皇帝身上,因为太子之位既然他能争,旁人自然也能争,早早登基才是万全之策。

至于他谢珩,即便要对付,也该是在他登基之后。

玉奴听到谢珩的声音后,身子颤了颤,过了良久,她微微抬头,虽满脸血污,目光中却藏着无尽哀怜,强行忍住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将落未落,极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只听她用极虚弱的声音道:谢郎,我疼……萧璇:……都这样了竟然还能用美人计?不过看着是挺疼的……这要搁她身上,人还没下手,她估计就扛不住了!疼吗?谢珩看了眼我见犹怜的玉奴,慢条斯理地道:若你知道疼,便该识相些。

我竟不知,原来陈谨荣的人里还有你这般的硬骨头?谢府的刑讯他是清楚的,层出不穷的刑罚手段落下去,莫说是一个小女子,便是挣扎沙场的壮汉也扛不住,而这个玉奴,不仅扛住了,还能满腹心机地向他示弱。

玉奴的睫毛微颤,掩住了眸中思绪,只听她继续用惹人心疼的嗓音道:我是陈国人,太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他要我做的事,我怎能拒绝?我若不是实在受不住,也不会将他供出来……可是谢郎,我虽曾听命太子,但从我委身于你的那一夜起,我的心中便只有你一人,你说过要迎我进府,甚至答应我后院只留我一人,你对我这般好,我怎会辜负你?玉奴这话一落,萧璇立刻朝谢珩瞥去一眼,虽然她知道这话未必是谢珩本人说的,就算是他说的也不过是做戏罢了,不过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还是觉得……嗯,有些生气。

然而谢珩却似没留意到她的目光,反而轻笑一声,问玉奴道:哦?委身于我?你确定吗?说这话的时候,谢珩目光里的嘲讽甚至懒得隐藏。

萧璇:突然不生气了……玉奴身子一颤,她其实早已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可是这个念头哪怕只是滑过一瞬,都令她难以接受。

这断魂蛊是这世上仅剩的最后一只,极为难得,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手。

断魂蛊进入谢珩身体之后,只需两日,便可令谢珩渐渐听命于她,这些时日,她屡屡试探,提出一些超出自己身份的要求,他总是想也不想便答应,昨日她提出想进谢府当他的妾室,谢珩也是一口应承,要知道,一个青楼女子想进谢家大门,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谢珩答应了。

她既兴奋又紧张,燕国的掌权人以后要听她的命令行事,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可是她仍然不敢相信,于是今日再次想试探他,她要求谢珩的后院只能有她一个女人,要他杀了他的妾室秦宛。

他答应了,她欣喜若狂,可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将她带进了谢府的地牢里。

尽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谢珩他,明明就是中了断魂蛊的!宛宛,她不肯信,不如你来告诉她,惜花夜那晚,我究竟跟谁在一起?谢珩牵过秦宛的手,低头抚了抚她的手背,说道。

萧璇咳了一声,不得不说,谢珩狠起来是挺狠的,对着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捅起刀来半点也不手软,她都要开始心疼玉奴了。

玉奴这才发现谢珩身旁竟还站着一个女子,她抬眼,看到萧璇的那一刹那,她的瞳孔微微一缩,然而很快,她就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只颤着声问:你,你便是他的妾?萧璇以为她受到了刺激,虽有些不忍,但还是如实道:不错,那晚谢大人从始至终,都与我在一起。

我不信,我不信……玉奴面色苍白地直摇头。

让王煜过来。

谢珩吩咐了一声。

很快,一个与谢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两人身材相当,若是分开看,几乎分辨不出来,可当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便能明显地看出差别,谢珩那一身的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去的。

那叫王煜的男子,也仅仅能模仿到五成,不过,骗骗一般人,尤其是玉奴这样没有真正与谢珩接触过的人,已足足够了。

玉奴看到王煜的时候,她的眸子慢慢瞪大了。

她看着王煜抬手,缓缓将脸上的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然后恭敬地朝谢珩拱了拱手:主子,还有何吩咐?不,不……不可能……玉奴心神俱裂,喃喃了几声,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彻底昏厥过去。

谢珩却似没看到一般,只看着王煜问道:你体内的断魂蛊,如今只能暂时压制,不过裘先生已在回来的路上,我相信他会有办法解决。

属下为主子办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属下只恐自己被旁人操控,伤害到主子,属下会自行在家关禁闭,还请主子派人看住属下。

王煜一脸平静地说道。

萧璇看得一阵羡慕,齐国的将士若是有这般忠诚,该有多好?这念头刚起,萧璇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皇祖父和父皇都是昏君,将士若是真的这般忠诚,那将士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萧璇脑子里胡思乱想,随即又想起自己还未问玉奴为何要杀她,但她其实已经有了一点隐隐的猜测,那断魂蛊既然能操控人的心志,玉奴恐怕也是在试探谢珩是否已经中招。

宛宛,走吧。

萧璇还在想着,谢珩突然牵着她走到地牢的门口,你回去等我。

哦。

萧璇有些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地牢,也不知自己来这一趟是图个什么。

而谢珩站在地牢门口,一直看着萧璇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才转身回到地牢。

谢珩仍旧来到玉奴跟前,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将她泼醒。

飞河立刻端来一盆冷水,直接泼到玉奴的脸上。

玉奴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

你认识她。

谢珩平静地陈述道。

玉奴尚有些茫然的神色,因为这句话微微一顿。

你认识她,却不知她便是我的妾,对吗?谢珩没有放过玉奴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事已至此,玉奴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反倒平静了,也不再试图挽救些什么。

想来是你们内部出现了分化,明明已经有人塞了一个细作进来,你主子却不知道,还要你来白跑这一趟。

谢珩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如愿看到玉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波动。

说起来,这李代桃僵的计策,还是我的那位好妾室出的,惜花夜那晚,她可是亲眼看着王煜进你的房间才放心。

玉奴的手微微地发颤,尽管她竭力克制,可已经有不受控制的情绪流露了出来。

谢珩不动声色地看着,继续道:若不是她提醒,我也不会知晓这断魂蛊的存在,本还想再与你周旋几日,可惜你却要我杀她,你若不提议此事,她怎会让我把你带进这谢府地牢严加审讯?玉奴早已奄奄一息,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王煜之事又给了她当头棒喝,此刻自然也没法像平时那般冷静思考,听到谢珩的这些话之后,她只觉得心头震痛,那痛比身上的伤还要让她难熬,她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同是细作,她立功自然比你立功好。

谢珩近乎冷漠地说道。

云霜不可能害我!玉奴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谢珩,她用了太大的力气来说这句话,这话说完之后,她又呕出一口血,脸色更加惨白了。

云霜是吗?多谢你告知我。

谢珩蹲下身看着她,真心实意地笑了,今日收获之丰,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是想让萧璇看看他对付人的手段,也好绝了与他作对的念头,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玉奴竟然认得她那张脸。

而玉奴终于在此刻,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上了谢珩的套,她双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一旁的飞河看得目瞪口呆,在心中连连感慨姜还是老的辣,不对,是姜还是主子辣,这三言两语问出来的东西,比他审了半天问出来的都要多,而且还保真。

飞河有些惭愧,决心要在私底下多学学审讯的技巧,不能完全依赖各式刑罚,不然,遇到玉奴这样的硬骨头,他就束手无策了。

谢珩直起身,对飞河道:请最好的大夫给她医治,万不可让她死了。

飞河神情一凛,连忙道:是。

这晚,青枝为萧璇备了丰盛的晚膳,可萧璇却有些食不下咽,因为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与玉奴同是细作的身份,这她要是暴露了,是不是也得去那地牢里走一遭?一想到玉奴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萧璇别说是吃不下,她都有些坐不住了,真想现在就跟柳遇春跑了算了。

萧璇令其他婢女下去,只留了青枝一个,她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你说谢珩要是发现我的身份是细作,会不会对我严刑逼供?青枝思考了一会儿,如实道:小姐,恕奴婢直言,谢大人还未开始严刑逼供,您可能就全招了。

萧璇瞪了瞪眼,驳斥道:不可能!我这么有骨气!……青枝没话说了,毕竟她也不能拆主子的台。

见青枝不说话了,萧璇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我问的是你觉得他会不会对我动手?把我打得血肉模糊那种?那应当不会。

青枝想了想,说道,谢大人对旁的人也许严苛,对小姐却还算宽容,当初您骗他当情郎,他都没对你动手,这区区细作,想来还不至于让他大动干戈。

区区细作?你是没见过他对细作的心狠手辣。

萧璇觉得青枝严重低估了谢珩对细作的容忍度。

可是小姐,这细作您就占个名头,没干半点损害谢大人的事啊……青枝又说了句实话。

你说得好有道理,就算他知道我是细作,应当也不至于对我动手,毕竟我除了图他点色,也没图别的。

萧璇放心了,当下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她心满意足地吃完,又有了食欲。

……青枝觉得像自家主子这般从头到尾只图敌人美色的细作,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这样的细作显然不容易遭到事后报复就是了。

这么一想,主仆俩都挺放心的。

等谢珩过来想与萧璇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萧璇已经吃完了,而且片菜不留,显然胃口还不错。

谢珩:……看来今日地牢那一遭是白走了,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萧璇见谢珩神色有异,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大人可用过晚膳了?本想与你一起用的。

短短一句话,但是句短意长。

萧璇心领神会,立刻作愧疚状,娇娇柔柔地道:都是我的错,本以为今日大人没空过来,便自行先吃了。

下次无论多晚,我都一定等大人一起。

谢珩瞥了眼萧璇这矫揉造作的乖顺模样,笑了,那倒不用,你既饿了,先吃便是。

那我现在伺候大人用膳?不用了,陪我出去吃。

两刻钟后,萧璇跟着谢珩来到了燕都最有名的酒楼,也就是芙蓉糕最好吃的那一家,不止芙蓉糕,其他菜也都挺好吃的。

萧璇眼睁睁地看着谢珩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这些菜色,比她今日在府里吃的可丰盛多了,而且都是她爱吃的菜。

萧璇又看了眼那一看就很可口的芙蓉糕,不由有些后悔,今晚不该吃那么多的,现在有心也无力了。

若是没吃饱,便再吃一点。

谢珩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饭,一边体贴地说道。

大人吃便行,妾身在府里吃饱了。

萧璇沉痛道。

然后,萧璇便眼巴巴地看着谢珩一口一口地吃着各式佳肴,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等到谢珩吃饱喝足,再吃下最后一口芙蓉糕的时候,萧璇明白了,某人这绝对是故意的!他故意点她爱吃的菜来馋她!但是她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个卑微的妾……还是个不管夫主、只管自己吃饱的妾……萧璇暗暗叹了口气,决定不跟谢珩一般见识。

谢珩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招来小二,道:将剩下的菜,送给外面的乞儿。

每家酒楼的外面,总会有些乞儿蹲着,遇到心善的客人,总有点剩饭剩菜赏给他们,而只要乞儿不影响酒楼的生意,酒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谢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小二自然知道他的身份,立刻恭敬道。

大人真有善心。

萧璇半真心半违心地夸赞道。

没有宛宛陪我一道吃,我一个人既吃不完,又怎能浪费?萧璇:……不想浪费,你何必点这么多呢?谢珩看了眼萧璇的神色,再次笑了,他站起身,道:陪我走走吧。

萧璇自然领命,跟着谢珩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的酒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谢珩和萧璇刚踏出雅间,便遇上了熟人。

巧了,刚我们还在提谢郎,这就遇上了?崔广摇着一把折扇走上前来,一副八卦的模样,阿珩,今日街头巷尾都在传那玉奴是邻国细作,被你拿下了,可是真的?嘿,我的话在你这儿这么不管用?非要跟阿珩亲自求证?范止跟在后面,抬手敲了下崔广的头,一副不爽的样子。

前些日子还听说谢郎宠爱玉奴有加,大有抬回府里当妾室的意思,我自然要问个清楚了。

崔广哼了一声。

我看他不是不信你的话,是还对美人贼心不死呢。

站在一旁的卢照一语点破崔广的心思。

范止一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指着崔广道:当初若不是阿珩拦下你,没让你成了那玉奴的惜花郎,你如今小命都没了,你竟还想着她?我看你是色胆包天!胡说什么呢?我就随口问问。

崔广被卢照猜中了心思,又被范止这一通怼,脸上也浮现三分羞窘,对谢珩解释道:阿珩,你可别听他们瞎说,我纯粹是担心你。

回应他的是范止和卢照的嗤笑。

崔广被两人笑得恼羞成怒,恰巧目光落到了谢珩身后的萧璇身上,立刻道:玉奴虽美,在我眼里却不及阿珩身后的这位,我便是想要美人,也是要她,怎么会要个细作?萧璇闻言,脸顿时一沉。

你说什么?谢珩终于正眼看了崔广一眼,神色未变,但嗓音却微沉。

只是崔广急于摆脱身后两位的嘲笑,也就没注意谢珩的细微变化,继续作死道:我是说,我才不会问你要玉奴,我便是想要,也是要秦宛。

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会让兄弟吃亏的人,我府中美妾,美得各有千秋,你送我一个,我还你一双。

崔广此话一出,范止和卢照都默默地为他抹了把汗,两人万没想到他口不择言到这个地步,谁都知道谢珩这么多年只纳了这么一个妾,那意义绝不是崔广后院的那些妾室可以比拟的。

可惜崔广是无脑纨绔,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他还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不错,继续笑嘻嘻道:怎样?阿珩,你把秦宛送我,我回头给你挑两个更别致的来。

你若是实在舍不得,借我几天赏玩赏玩也行啊!时下的妾地位极低,是可以随意赠送、交换或者买卖的,如物品一般,不,应该说连物品也不如。

萧璇虽然名义上是贵妾,比一般的贱妾地位要稍微高一些,可在崔广这些世家子的眼里,亦没什么区别,是可以随意索取的。

直到此刻,萧璇才真正体验到妾这个身份的可悲之处。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她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但她也不吭声,只是抬头看着谢珩,其他人她可以都不放在心上,她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反应。

若他敢应一声好,她就权当自己瞎了眼,明日就跟柳遇春跑路。

谢珩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他侧过身,伸手将萧璇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在她耳边道:放心。

说完,他冷眼看向崔广,道:我看你的脑子不是很清醒,既如此,我便让你清醒清醒。

啊?崔广一脸茫然。

却听谢珩已经开口喊道:飞墨,让他清醒清醒。

是。

飞墨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凑到崔广面前道:崔公子,得罪了。

说完,飞墨就把崔广一把拎起来,几步走到一旁的栏杆处,直接将崔广扔了下去。

酒楼后面便是燕江,只听噗通一声,崔广落下水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崔广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救命啊啊啊啊啊……世家公子出行,身后一般都有随行小厮,崔广的小厮见状,连忙就想冲上去救人,可却被飞墨拦住了。

谁也不许去救。

谢珩冷声说道,目光扫过那些小厮,随后落到有些蠢蠢欲动的范止和卢照身上。

此时此刻,从谢珩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上位者的威压,即便是范止,也没办法抵抗。

过了好一会儿,江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崔广的小厮心知主子若是出事,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硬着头皮哆哆嗦嗦道:谢、谢大人,我家公子不会游水啊……阿珩,差不多行了,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了。

范止也适时劝道。

对啊,阿珩,阿广口无遮拦惯了,今次定得到教训了。

卢照也跟着劝说。

谢珩没说话,只看了飞墨一眼,飞墨了然,不再拦着崔府的小厮,会游水的小厮立刻跳进水里救人去了。

索性夏日天黑得晚,此刻还未完全黑透,小厮尚能看清崔广的方位,所以很快就将崔广捞了上来。

崔广只觉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圈,他浑身湿透,惊魂未定,连着吐了好多水,才终于有了点气力抬起头,他看向谢珩,范止和卢照都以为他要向谢珩服软,可两人都没想到他第一句竟是:谢珩,你疯了?!我招你惹你了?!你把我扔江里!范止和卢照纷纷扶额,说崔广没脑子,那不是说笑的,这傻子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被谢珩扔到水里。

谢珩走到崔广面前站定,凉凉地道:看来脑子还是没清醒。

他目光落到飞墨身上,崔广心头一跳,他手脚还发软着,但本能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他立刻扑过去一把抱住谢珩的小腿,涕泪交加道:我错了,我错了……你说我错哪儿我就错哪儿了,别再来了!众人:……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