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以为云以桑是在故意嘲讽她,差一点就要发怒。
可如今的云以桑,确实有这个资格高高在上俯视她。
在盛氏企业里,云以桑讨论度极高,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活跃在热搜里的大老板夫人。
年轻美貌,小康家庭出身却嫁入豪门。
比起那些商业联姻、同样豪门出身的富太太,云以桑更有话题性,像每个人都有机会认识的高中校花。
梁笑对外透露过自己认识云以桑,两人曾是大学同学。
于是其他人追着她询问云以桑的事。
大家议论云以桑,可又都想成为云以桑。
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坦诚:我也想过上这种不用上班的快乐日子。
有的人则试图用贬低云以桑的方法,来降低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最后得出我上我也行!的结论。
云以桑知道有这么多人在说她吗?她会觉得被刺痛吗?觉得自己得到的这一切不正当吗?梁笑心里掠过这些念头。
梁笑强忍住愤懑和尴尬,转身看向门外的云以桑。
云以桑只问了一句,就没再提过梁笑,仿佛梁笑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配角。
现在云以桑正和教导主任说着什么。
在云以桑旁边,教导主任看起来像个卑微谄媚的下属一样,紧张的握着手,不断点头。
梁笑很失望。
云以桑看起来非常适应……这原本不应属于她的生活。
云以桑和教导主任聊完了,又和管家说了一句,这才迟迟的转过头,望向了梁笑的方向。
梁笑紧张起来,这人终于要对付她了吗?她会说什么呢?云以桑的目光越过梁笑,落在她后面的盛慕身上。
走吧。
盛慕整理一下校服,大步往前,从梁笑身旁穿过去。
盛慕在云以桑身边停下,云以桑随手帮他顺了顺西装外套上的褶皱,两人肩并肩向着长廊走去。
教导主任殷勤的在前面引路。
梁笑:?走了?就这么走了?把她当空气吗?其实也没有全走。
你是陆经理那边的员工吗?是陆经理让你过来的吗?被留下的管家上前打量起梁笑,目光冷漠,请问你的名字是?梁笑喉咙一紧,不安的后退了两步。
其实她也并没有勇气去直面盛与澜盛慕……又或者那些男人中的任何一个。
但面对云以桑她就特别有勇气。
潜意识里,梁笑觉得自己和云以桑的社会关系还停留在曾经。
云以桑还是大学时那个自己很看不起的女同学。
梁笑沉默的期间,管家已经拨打起梁笑上司的电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梁笑烦躁得想死,到最后她也没和盛慕说上几句话,云以桑这边竟然还让下人来训问她。
凭什么啊?另一边。
教导主任推开办公室的门,云以桑和盛慕走了进去。
屋子里坐着祝锐一家,氛围古怪。
祝锐坐在沙发正中间,他父亲和母亲一人一边挤在他身旁,看起来很温馨的一家人。
但猛然间一看,又很像是公司年会在提前商量怎么瓜分年终奖,眼神窃喜。
……你们装都不装得像一点么?云以桑无语了一下。
她差不多能想象到,这件事原本的发展了。
盛与澜出差,盛慕找了盛与澜原本的下属。
双方大人一番协商,这件事被压了下去。
可在学校学生心中,那个罪名始终伴随着盛慕,而祝锐是被豪门强权欺负的小可怜。
祝锐的家庭情况,来这的路上云以桑已经问过教导主任了。
祝锐父亲经营着一个小工厂,母亲也在工厂工作,虽然比不上豪门,但也算中产阶级。
或许是受到家里人经商的环境影响,祝锐平时很会做人,情商高,朋友很多。
教导主任说这些,其实也没指望云以桑真的起什么作用。
这件事,无论盛家来的人是谁,本质上就是走个过场。
大家都不是愣头青,坐一起协商一下交换一下利益,也就这么过去了。
祝锐家长不会真的为难盛慕。
学校也想尽可能的降低事情造成的影响,别闹大了,影响市一中的名誉和招生情况。
大家来这,本质上都是来谈生意的。
没有人在乎真相怎么样,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的调皮事嘛。
云以桑进屋,直接坐到祝锐一家对面的沙发上,也没摘墨镜。
你们这么高兴,是在庆祝家里有人生二胎了吗?祝锐父亲咳嗽了两声,祝锐……他想提醒这位夫人,明明是你们家孩子欺负祝锐,这件事他们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你们盛家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云以桑惊讶:哦,是祝锐生二胎啊。
祝锐:……?云以桑直奔主题,望着祝锐,你有抄盛慕的试卷吗?阿姨,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祝锐皱眉,一脸隐忍和委屈。
旁边的母亲立马紧紧搂住他肩膀,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看这一家人的反应,盛慕垂下眼帘,站在那僵硬的握紧了衣摆。
祝锐父亲不悦的起身。
盛夫人,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冤枉孩子啊,明明没有证据。
哦?还知道没证据啊,那今天这些举报盛慕的人,都是怎么回事呢?云以桑好奇了。
祝锐父亲刚想开口。
云以桑无所谓的笑了笑,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那直接报警吧。
祝锐父亲:?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教导主任被惊得差点原地蹦起来,祝锐垂眸浑身一僵。
祝锐父亲反应过来,着急的说,这么点小事,你怎么能报警呢?盛夫人未免也太不理智了吧?云以桑:你知道盛慕妈妈不理智不讲道理,你还敢惹他?……所有人都哽住了。
盛慕呆愣在原地,缓缓抬头望向云以桑,目露惊讶。
祝锐父亲被气得一直深呼吸。
他又不得不冷静道,其实啊,这件事我在您来之前就想到了更好的解决方法,您先不要激动,坐下来听我说一下其他解决办法再做决定。
这种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无论是盛慕还是盛家。
对盛家不利?你和我说干什么?云以桑故作惊讶,我又不姓盛,你直接飞美国去和盛慕爸爸说啊。
……?祝锐父亲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好惹的女人!别说了,报警吧。
不过啊,你们要是不想报警也行啊。
说着云以桑又顿了下,其他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她开口,那请私家侦探吧,费用大概要个三十万,我们双方家长一人出一半。
大家看哪个方案合适。
祝锐父亲:真他.妈艹了。
你当十五万是什么家庭都能出得起的钱吗?祝锐妈妈愤怒了,尖声骂道,有钱了不起啊?!云以桑说完上一句话就站了起来,高跟鞋再加上身高,比祝锐父亲还要高一点。
她由上而下的撇着这几个人,不在意的笑,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听别人骂我这个,再多来几句。
祝锐愣在原地,目光不断在盛慕和云以桑之间切换。
很难想象,盛慕这样一个天真又木纳的人,能有一个和他完全相反的妈妈……教导主任已经完全懵了。
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想象。
作为豪门太太,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以家族声誉为重吗?不是应该在这当个壁花摆设,听双方协商吗?当着所有人的面,云以桑给管家打了个电话,从容的吩咐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她回头斜倪着祝家三人,我觉得你们呢,做生意格局确实可以放大一点。
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良心没有了……祝锐警觉的眯了眯双眼。
她发现了吗?云以桑嗤笑:那可以挣得更多?……怎么觉得她另有所指?云以桑的眼神嘲弄,扫过这一家三口,抬手对着空气吩咐道。
口渴了,能倒杯水吗?教导主任下意识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上。
教导主任心里只剩下茫然,这都是些什么啊?!如果这是武侠擂台,那就是对面使出各个名门正派的绝学,云以桑直接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
云以桑喝了一口茶,经过沙发抬手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砰的一声把祝家父母吓了一跳。
祝锐则眼神复杂的盯着她。
走吧,盛慕。
云以桑说。
盛慕平静的跟在云以桑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全程云以桑连墨镜都没摘。
三十分钟后,警车悄无声息的开进了学校。
很多学生从窗户往外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那辆停在教学楼下的警车。
我靠?真报警了吗?那肯定能还祝锐一个清白。
但警察也管这种事吗?不管的,我哥在警局上班,说是看在盛家面子上出动民警的。
好怪,不可能自己报警抓自己吗?真相还没出来呢,怎么一口一个帽子扣下来了?无语死了!你们男生和祝锐关系好就这样偏袒他?不要想得太天真了,高中生。
我爸和校长是球友,说这一次的校长保送名额里被内定了一个,只剩下一个给祝锐或盛慕,两人还是竞争关系。
学生中的风向转变,之前被人为煽动的义愤填膺也逐渐消散。
上午写匿名举报信的人当中,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
其他同学惊讶的发现,举报者是祝锐学生会的下属,这事还是祝锐主动告诉他的。
等警察查明真相还需要很多天,在这之前,其他学生都冷静下来了。
而这件事一旦牵扯到警察,那就说明学校一定会严惩,处分和大过是少不了的。
被记下处分,那和学校保送资格也是无缘了。
同学因为这件事而心潮澎拜、众说纷纭时,惊讶的发现,作为当事人的盛慕和祝锐都请假不在学校。
祝锐脸上第一失去笑容,低垂着头拎起书包,忽略周围同学的问好撞开教室门离去。
老师说他请了半天假,要回家调整心情。
而盛慕呢?这会儿,盛慕正陪云以桑在校门口逛精品店。
云以桑从门外路过时看到几个玩.偶,一下子就走不动了。
这个好看吗?云以桑把白鲸的书包挂件举给盛慕看,看他点头后,直接扔进盛慕怀里。
盛慕抱着小山似的小玩件,从bulingbuling的、到毡毛做的玩偶。
他第一次知道,女孩子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小玩意。
花花绿绿、五彩斑斓。
他在后面耐心跟着,等云以桑心情好一点,开口解释。
刚才,我不是故意不喊你的。
只是我以前都习惯了,遇到这种事喊爸爸的助理就行了。
我没生气啊。
……你一般喊我盛慕的时候,就是心情不好了。
云以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他,?盛慕直白到有些乖巧,喊我小慕,那说明你心情很不错。
他怀里是很多柔软、毛茸茸的玩偶,黑发蓬松,眨着眼站在那。
云以桑扭头笑了起来。
结账时,盛慕看着老板一件件的扫描,心里微微一动,问,你很喜欢鲸鱼吗?鲸鱼样式的站了一大半。
很喜欢,很可爱活得又很自由。
她语气柔和。
盛慕从老板手中接过沉甸甸的袋子,和云以桑一起往外,关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正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校门外的街道很清冷,秋天的阳光正好。
她喜欢鲸鱼吗?有什么是他能亲手做的吗?盛慕思索着。
盛慕对做手工没什么兴趣。
可他很少有这么愧疚和心虚的时候,做错了事的感觉太糟糕。
那时,老师让他喊监护人来学校,他握着手机,脑子里乱糟糟的。
可其实眼前已经浮现了云以桑的脸庞。
或许是那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吧。
盛慕心想。
像不知何时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总是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你。
那一道目光熟悉、让人觉得安心。
真奇怪啊。
盛慕和盛与澜,明明是最关系最密切的两人,中间却存在那么多隔阂。
他被这种孤独的感觉折磨过许久,可现在,一个意外的时间,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人就这样从天而降了。
毫无任何共同点。
却是以同步的频率说着没有明确主题的话。
盛慕步子渐渐放缓,到最后孤零零的拎着购物袋站在原地。
云以桑在风中回头看他,漆黑的眼眸很亮。
盛慕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一道远远的声音打断了他。
云以桑!梁笑从校门口走了出来,一副要和她算账的样子。
云以桑看着梁笑,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诧异。
这原女主真挺顽强的。
你先回学校吧。
云以桑笑着揉揉盛慕脑袋,其他的晚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