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遥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过来的, 刚一醒过来,便被心里那股怨恨的情绪冲击的脑袋晕眩。
呼——呼——桑遥扶着车框,白着脸喘气, 马车里空间狭小, 感觉有些憋闷,她抬手撩开小窗帘透着气。
小姐,外面冷, 快放下帘子!丫鬟冬儿坐在车厢外面,见桑遥探头出来, 赶紧说道。
正值隆冬, 天气寒冷异常,一早就开始刮风,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雪。
被冷风一吹, 桑遥才感觉恢复过来,她哎了一声,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马车行驶在山道上,山谷里的风猎猎作响, 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 桑遥掀开车帘对驾车的人道:士良, 跟前面的人说一声,看到能歇脚的地方就停下, 天色不早,待会可能要下雪。
知道了,小姐。
士良应了一声,甩了一鞭子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呼啸的狂风也变小了很多, 纷飞的雪花从天空盘旋落下, 不过一刻钟地上便积了薄薄一层,一行人不由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站住!别跑!突然,从树林中传出嘈杂的声音,两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公子,小心。
一人搀扶着似受伤颇重的年轻人,面色焦急地回头查看。
咻!地一声,一支利箭袭来击中了年轻人的后肩。
唔!剧痛让他提着的气一泄,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公子!谢呈惊叫一声,咬着牙忍着后背的痛上前去扶人。
身后紧追而来的人见他们停下,很快赶到了他们面前,为首一人相貌凶狠,提到笑道:妈的,跑呀,怎么不跑了?随后而来的两人喘着气道:终于抓到你们了。
为首之人举起刀,脸上露出狞笑,哈哈,下去给你死鬼爹娘作伴去吧!刀刃随着话音劈下,谢呈瞪大眼睛挡在路子安面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住手!一声暴喝,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人手中的刀突然飞了出去,落在远处的地上。
少侠,救命啊!谢呈赶紧大喊,趁着三人愣神的功夫扶着路子安跑到了几人身后。
你们是谁?见阻拦自己的四人目光凛冽浑身杀气腾腾,一看就不好惹,三人不由自主退缩了一下。
路见不平之人。
四人正是天下第一庄最攻最好的几名护卫,桑遥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方才见这边的情况不妙,桑遥便让几人赶来相助。
少他娘的多管闲事!小心、小心老子要你们狗命!三人还在逞强,却在看到四人同时拔刀的动作后眼神变得惊慌起来,对着路子安二人道:小子,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个手下转身逃离而去。
在下谢呈,这位是我家公子路子安,多谢几位助手相助!谢呈拱手道谢,靠在他身上的路子安艰难地道了声谢,四人摆摆手,见远处的马车驶了过来,便说道:要谢就谢我们小姐吧。
马车停了下来,桑遥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冬儿撑着伞跟在她身边,发什么事了?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的声音响起,谢呈看了过去,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面前的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娇美动人,长着一张线条柔和的鹅蛋脸,肌肤极为白皙,一双眼睛清澈明净,眼神温柔,穿着浅粉色百蝶穿花百褶裙,外罩大红色金线绣梅兔毛披风,一看便知身家不菲,不是普通人家之女。
小姐,他们....刚一开口,便听到谢呈一声惊呼,几人看过去,只见路子安面色惨白地晕厥过去。
桑遥面露担忧之色,对一人道:天东哥,先把人扶到马车上去吧,雪越来越大了。
是,小姐!桑天东是四人中间的老大,当下几人便将路子安扶到了马车上。
小姐,您让他坐马车,您自己怎么办啊?孤男寡女可不能坐在一起!冬儿站在一旁皱眉道。
桑遥道:无妨。
她看向桑天东,桑天明白她的意思,对二弟道:阿南,你跟老三一匹马。
桑天南点点头,把缰绳递给了桑遥,小姐,注意安全。
嗯。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在山下遇到一处废弃的茶寮。
茶寮里。
屋子不知荒废了多久,很破旧,四面漏风,桑东几人草草修整了一下找了木板破布等物将漏风的地方堵住了。
来,把他的衣裳脱了,他背后的箭需要取出来。
桑遥对谢呈道。
是!谢呈忙不迭地答应,桑遥对士良道:士良,你将马车上的水都取过来。
兄弟四人将屋子里能拆的木板全都拆了,在屋里生了一堆火,很快,屋子里便暖和起来。
射箭之人的力气很大,整个箭头都没了进去,桑遥烧了一下匕首,将箭矢处的肉划开将箭头取了出来。
南哥,金疮药。
用热水小心清洗了伤口,桑遥把金疮药撒了上去包扎好了伤口。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见桑遥处理好路子安的伤,谢呈很是感激,扶着路子安侧靠着。
桑遥抬脸冲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不用客气。
她给路子安把了把脉,又将他身上其他的一些伤处理了,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谢呈身上也有伤,胸前的衣衫被划开烂,鲜血浸染了衣衫,脸色也很苍白。
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桑遥抬手便要查看,谢呈微微后退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桑遥抿嘴轻笑,看出了少年的尴尬,一旁整理药箱的冬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是让我家小姐给你看看吧,小姐很厉害的。
谢呈苍白的脸浮起红晕,紧张过后放松下来浑身的疼痛变得非常明显,他瘫软了身子靠在墙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桑遥从小就学习医术,平日里和大家出门,便担任大夫的工作,处理过很多伤势,她将士良叫了过来,说道:士良,你先看看他的伤口,用水清理一下。
是,小姐。
桑遥蹲在他身边帮他把脉,谢呈的目光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她神情专注,眉头微蹙,片刻后收了脉,看向他说道:不要紧,吃点药多休息就好了。
啊,嗯,多谢小姐。
谢呈垂下眼点头。
气氛安静下来,桑东递给桑遥一杯热水,问道:刚才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你们?桑遥坐在一旁,目露好奇之色。
谢呈面色暗淡说道:我和公子本来是往京城而去,想做点小买卖,没想到遇到了一伙强盗,身上所带金银全被抢走,侥幸逃脱却一直被他们追杀,幸得几位出手相救,否则....桑遥问道:这都快年关你,你们怎么要去京城?说到这个,谢呈更加难过了,他解释道:我家老爷和夫人在一个月前意外离世,公子也没有其他亲戚,便将家中田地卖了带着我想要换一个地方生活。
桑遥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看向桑天东道:东哥,这里距离家里还有多少路程?桑天东看了看漆黑的外面道:若明天能赶路,傍晚就能到了。
桑遥点点头,说道:他们主仆都受了伤,现在又身无分文,我想带他们去庄上养伤。
这.....桑天东有些犹豫,小姐向来心善他们都知道,只是着二人来历不明,恐未实言,若是贸然将人带回去,万一有危险....桑遥见他犹豫,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也没再说话。
路子安是在一股浓浓的香味中醒过来的。
火堆上架着一个陶罐,里面似乎在煮肉汤,香味弥漫在整个破屋中,勾的人口舌生津。
公子,你终于醒了!谢呈一直守在旁边,见路子安醒过来,顿时面露喜色。
阿呈,这里是什么地方?路子安动了动身子,眼前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他这才注意到火堆周围坐了好几个人。
公子,是桑姑娘他们救了我们。
谢呈将他扶着坐好,桑遥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昏黄的火光下,桑遥的脸显得更加柔美,她眼神晶亮看着他道:路公子,你醒了。
路子安愣了一下。
她就是桑遥...吗?谢呈道:公子,她就是桑姑娘,你身上的伤也是桑姑娘治疗的。
路子安露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桑姑娘。
不用客气。
桑遥说着,对谢呈道:天气寒冷,快给你家公子打一碗热汤暖暖。
谢呈点点头,走了过去,罐子里煮的是腊肉粥,味道非常香,几个大老爷们一碗接一碗喝的浑身又暖又舒坦。
次日。
一夜大雪,山间树林全部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好在温度没有降低,也没有结冰,尚能赶路,桑遥仍旧将马车让给了二人,自己骑着马,一行人缓慢地赶路。
小姐,他们怎么办?桑天东问。
马儿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到处是一望无际的白,桑遥脸颊冻的通红,感觉有些僵硬,她抬手搓了搓脸,大声道:看看前面有没有镇子可以把他们放下。
桑天东摇了摇头道:小姐,咱们走的不是官道,前面没有镇子,只有村庄。
桑遥靠近一些桑天东,天东哥,那怎么办?他们还受着伤,咱们也不能丢下他们啊。
既然救了人,若是现在把他们丢下,桑遥心里无论如何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