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3-29 03:04:20

意气风发沙皇在姗姗的陪同下,到机场送明湘和谢夫。

沙明正两夫妇也依依不舍的,跟在沙皇后面。

姗姗一夜没睡过,可是,她脸上仍挂着笑容。

爸爸,有些话,我不想在禁区前说。

明湘蹲在父亲脚下: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沙皇一脸凄然。

第一,我要你好好的照顾自己,希望你接受蔡伯伯的提议,去做物理治疗,你一定可以再站起来的。

唔!沙皇点点头。

第二,我没有姐妹,姗姗就象我的亲姐姐,我希望爸爸好好待她。

她是个孤儿,现在只有爸爸才能照顾她。

明湘呜咽起来: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姗姗用力睁着眼睛,因为她视线很模糊。

容芳姿和丈夫交换一个眼色,容芳姿翘了翘下唇,非常不屑。

放心吧!孩子,我会爱姗姗如爱你,我也要我身边的人都爱她!谢谢爸爸,明湘紧握着父亲的手臂,抬头看姗姗。

姗姗马上给她一个微笑,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影。

不能让明湘带一丝顾虑上飞机。

爸爸也有几件事要你做。

吩咐吧,爸爸!多给爸爸写信、打电话、寄录影带,你瘦了、胖了我都要知道!爸爸,长途电话费都由你付啊!若你在加拿大住得不开心,马上回来!我会飞回爸爸身边的!谢夫待你不好,不要一个人忍着,一定要给爸爸知道,爸爸不会饶他!爸爸派一个杀手去!明湘突然停住,吸口气:我定听爸爸嘱咐!四姑娘!容芳姿可不能毫无表示:有假期我和你大哥一定去看你,你喜欢吃腊肠,我们带腊肠给你吃。

大嫂,你记性不是一向最好的吗?我是从小不吃腊肠的,喜欢吃腊肠的是三哥,你们还是去看看他吧。

你大嫂老了,不中用,四姑娘喜欢吃什么,要什么,打长途电话来,一定送到!容芳姿赔着笑,沙明正也在陪衬着。

差不多到入闸时间,沙皇说:我们送你到禁区前。

在禁区之外,沙皇握着女儿的手,又握着谢夫的手,他把女儿的手,放进谢夫的手里:谢夫,我把女儿交给你了,多给她点爱,让她幸福。

我发誓!谢夫用力点一下头。

爸爸!明湘一跪地,拥着父亲,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她缓缓起来,望着姗姗,轻轻地说:保重!姗姗咬住下唇。

此刻,她几乎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四姑娘,谢夫少爷,一路顺风!明湘走到禁区前,突然停下来,回过头,一脸的泪,她向父亲和姗姗挥挥手,断然走进禁区内。

姗姗冲动得几乎想要冲进去,也想到了望台上面,看着明湘乘坐的飞机飞走;可是,沙皇的轮椅怎能上了望台?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做。

带着沉重的心情,推着轮椅,和沙家的人离开了机场。

下班后回房间,阿金进来侍候她洗澡。

阿金交给姗姗一只长盒子:余小姐,早上小姐把这个交给我,吩咐我等余小姐回来,送到余小姐手上。

有东西留给我?她没向我提。

姗姗连忙拆散金纸,里面一只红色长皮盒,揭开:名厂金表,一只簇新的金表,和姗姗被劫去的金表一模一样,也和姗姗以前送给明湘的金表根本是一对儿。

明湘一直都戴着,入禁区前还扬起,姗姗急不及待的套在手腕上。

那光秃秃的手腕戴上金表,特别圆润,优美。

这手表实在意义重大,她心很痛,但也很甜。

姗姗一早说好,不管公司生意上的事。

她觉得不是插手的时候,所以上班时她有许多空余时间,便奉旨在外面溜溜。

只要不妨碍他人工作,她可以和各部门的人联络感情。

沙皇曾私下说:多看多接触,希望有一天你对生意有兴趣,我始终觉得,你是一个人才。

这些话,姗姗倒不会对别人说,怕打草惊蛇,但是,她在部门与部门之间进进出出,实在想先熟习、后偷师。

这天,她在公关部外面碰见容芳姿。

散步呀?对呀!沙伯伯伯我迷路,叫我跑出来先看清楚,好几层楼,部门又多,到今天我还分不清。

姗姗还是笑笑。

听说你好多个部门都光临过了,怎么没见你到过公关部?我想进去!姗姗垂着头:我怕大少奶不欢迎。

欢迎,怎敢不欢迎啊!容芳姿好夸张:你忘了老爷说过,他爱你,也要他身边的人爱你。

我对余小姐奉承唯恐不及,欢迎,请进。

谢谢大少奶!姗姗跟她进去,经过大办公室、秘书室,姗姗—一向大家问好,容芳姿对秘书说,贵宾巡视,我暂时不见客,不接听电话,当然,沙皇的电话就例外。

她笑得好难看:余小姐,请进办公室小坐吧!坐在容芳姿的办公室内。

你每天送老爷上班、下班,中间好多空闲时间,闷不闷?暂时是很无聊,不过大办公室很快装修好了,我有自己的地方,可以看看书,做点小事。

既然闲着,做个部门经理也不错,这儿部门多。

不过,四姑娘说过,总裁特别助理职位比经理高,怕余小姐不肯屈就了;其实你喜欢,做个副总经理也不难,老爷爱你。

但当初我见工时,说好不用过问生意上的事。

老爷每次开会你都在!容芳姿马上反驳她。

这是明湘以前做的工作,我只不过接手而已!开会时我还不是东张西望,我又没有投票权。

姗姗很耐心,很真诚地解释:其实是明湘见沙伯伯久休复出,担心他体力难持,有个特别护理人员在他身边,她安心些。

我来沙家,也只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照顾沙伯伯健康,接接送送,还有理理家。

其实应该由大少奶管理沙家才对,我不明白工作为什么落在我身上,明湘说大少奶要打理生意没空理家务有道理,但我肯定没有大少奶能干。

家是你管的了,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家哪儿轮得到我管?老爷对我丈夫和二少爷都不好。

幸而三少爷还算争气,否则我们奶奶在天堂也会流泪。

容芳姿一步都不放过姗姗:不懂,多学习,沙家迟早你当大权!怎会呢?大少奶,我只不过是个外姓人,我只是暂代大少奶,大少奶才是沙家女主人。

你嫁进沙家就是沙家女主人!嫁谁啊?姗姗傻气兮兮说:大少爷有大少奶;二少爷的女朋友,明湘告诉我,个个都是美人,我这粗丫头攀都攀不上;三少爷又在外国,真是天各一方呢!嫁我们老爷不就行了吗?沙皇之妻才是沙家第一女主人。

大少奶,你在开玩笑吧!姗姗一点都不生气,掩住嘴笑笑说:沙伯伯已经六十岁了,我妈妈才四十多呢!他可以做我的外公了。

年纪大的才好,嫁个有钱老人,等他死了,带着他的丰厚家财再去嫁个英俊少年!唔!姗姗摇头:我不喜欢嫁年纪大的,他是个皇帝我也不嫁;而且我的家境也不坏。

容芳姿一下子又笑不出来:既然家境不太坏,为什么离开父母和家庭来沙家做工?你应该继续念书,家里又不是负担不起!这又该怪我不争气,自从我失恋后便无心向学,本来成绩优异,但最近一连两次测验竟然不及格。

系主任本来很疼我,想收我做干女儿的,因为我成绩不好,把我训了一顿。

唉!我给人抛弃了,测验不及格,连系主任都不再喜欢我,我一生气,便不上学了。

你娇生贯养,来侍候老人,不觉得委屈吗?真是有点委屈,不过,没办法。

姗姗无可奈何:爸爸说,女孩子不上学,不嫁人,整天窝在屋子里不好。

他要我到他的公司做事,我最怕做生意,我跟他吵了,明湘见我受了连串打击,怕我受不住,要我到她家转换一下环境。

但是我不肯到沙家白吃白住,她就给我安排一些工作。

沙家也不错,人人对我好。

姗姗一看表,叫了起来:不得了,快下班啦!我要去接沙伯伯!大少奶边刷头发边想,突然咕的一声笑出来。

沙明正刚巧进来:太太,有什么开心事?那十三点啰!十三点?明正站定来,我们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

余姗姗!老姑婆?她不是一直装老?这个人其实是面精心懵,她刚来我的办公室,把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她怎样了?她失恋,未婚夫另有新欢不要她、学校成绩差还给教授责骂,在家里又耽不住,她来沙家是避静的!她不是想要勾引爸爸?她说你爸爸太老,可以做她外公,她还说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那她为什么打扮成老姑婆的样子?如果她年轻、样貌又不错,稍有点品味,我们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她会钩得上。

马上可以有另一个未婚夫!杨晃到美国公干也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老头正在催他,可惜,他已经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又怎样?你不是想做媒吧?明正提醒太太:你不要忘了,余姗姗是明湘的人,就算姓余的不太聪明,那死丫头安排她进来必有目的。

我看你还要加倍小心,别翻在阴沟里!什么?容芳姿拉起青鸡脸:我还要你教吗?你以为她的三言两语我就信了!你聪明还是我聪明?当然是太太聪明!沙明正天生怕老婆,连忙赔笑,替容芳姿拿过发刷:太太,时候不早,我们休息吧!啐!我就讨厌人板起面孔教训我,你的I.Q和我比?哼!唷!房间好漂亮,和四姑娘的香闺一模一样。

娇黄比粉红还要秀气些,你说粉红色是不是俗点了?隔一晚,大少奶便去串门了,姗姗兴高采烈地招待着。

都是明湘设计的!姗姗去翻冰箱:大少奶不喝冻饮的,我去给你拿杯茶来。

香片好不好?你坐着我们聊聊,我刚喝了红枣汤,不喝了。

大少奶捉住她。

吃提子,提子含铁质高,补血。

不离医科学生本色。

大少奶就吃着肥大的黑提子:姗姗呀,唷!你不怪我这样叫你吧?才好呢?小姐,小姐的好生疏!你也别叫我大少奶……大嫂!嗳!姗姗,你和四姑娘,谁大?我大,我大她几个月,就快二十岁了,年纪不小啦!你这么说,我岂不成了老太婆?大嫂一张俏脸,我不喜欢圆面孔的人,姗姗好认真地说:女人三十一枝花,最好!我差不多四十,残花啦!不像,人瘦显得特别年轻。

你才年轻呢!十九岁,唉!花样的年华。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好青春,人又漂亮。

为什么突然又架眼镜,又梳姑婆髻,还有你穿的衣服、鞋子,好像存心扮老似的。

我是真的在扮老。

姗姗从实招来:我第一次见沙伯伯,穿套运动装。

如今运动装流行,我又贪方便。

可是沙伯伯没看我的人,却看了我的运动套裤几次。

后来我回家想想:我是来侍候沙伯伯的,沙伯伯出入又尽是高级场所,我穿套运动装跟着沙伯伯,会影响他老人家的面子。

况且,我太年轻,沙伯伯带着我,人家还以为他带个女儿甚至孙女。

那个总裁特别助理,压得我好怕,这种工作应该年纪成熟些去做比较适合。

外人以为我在商场助沙伯伯一臂之力,谁会知道我连营业表都看不通?我扮老是想符合我的身份。

至于我身上的少妇套装裙和这些老气妈妈高跟鞋,明湘第一个不喜欢。

我还以为,四姑娘叫你打扮成这样子的,她反对吗?极力反对,她说我又老又丑又土。

其实这些衣服是急急忙忙买的,不用心挑哪有好衣服?不过为了工作也实在不能穿牛仔裤上班。

大嫂,我想穿旗袍,你说好不好?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大少奶才懒得理她的私事。

我看见大嫂穿旗袍漂亮大方又高贵,我想我穿旗袍会令人看了顺眼些。

当然我的旗袍都是很普通,不像大嫂的那么讲究;但旗袍毕竟是一种礼服,穿着它到任何高级场所也不会丢主人的面。

是不是?大嫂。

身材好穿旗袍是最好看的了。

姗姗穿的根本是阔身套装,谁也看不到她的腰:你认为身材好便穿旗袍。

好就谈不上,也许不太难看,旗袍做好了我先穿给大嫂看!你信任我的眼光吗?大嫂品味高呀!容芳姿见套不到什么资料,便起来告辞了。

星期日。

姗姗替沙皇按过脉门,数过脉搏,又量了血压。

怎样?最近总有点倦。

沙皇问。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有点过度疲劳,你最好养成睡午觉的习惯。

我星期一到星期五都要上班,单是星期六和星期日午睡有效吗?星期六和星期日来一个较长的午睡,平时在写字楼小睡片刻,也可以补充体力,休息一下。

姗姗收拾好药箱。

在写字楼?又没有午睡床。

写字楼那么大,睡觉不是问题。

床也不必太讲究,睡下去舒服就够了,这件事交由我去办。

姗姗把药箱放好,回来跟沙皇说:你一定要听话,否则体力真的透支了,你便要躺下来不能上班,损失更大,总公司也不能没有你镇压。

唔!沙皇点点头:不过,你也要听我的话。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

每个人都需要休息,每星期工作五天半,星期六下午,星期日全日休息,星期六还有长短周。

好像我们这些老人,休息的时候睡睡,体力得到补充精神更好。

年轻人呢?到外面找节目,看戏、吃饭、听音乐会、旅行烧烤……什么都可以。

可是你呢?来了快一个月,从来未出去过,为什么?我要陪沙伯伯,照顾沙伯伯,我没理由扔下沙伯伯去游乐。

一星期五天半,由早到晚,还照顾不够吗?整天对着个老人,你不烦吗?我不烦!姗姗去关露台的玻璃门,拉上窗纱,拉上窗幔:我和沙伯伯在一起很开心!我睡午觉,一睡,便会睡一、两个小时。

睡醒了我喜欢坐在床上思考,这段时间你做什么?也去睡午觉?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因为开了冷气,姗姗为他盖上薄被:我精神充沛,除了晚上,白天睡在床上也想跳起来。

那才像个年轻人!沙皇转转身,令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儿:快出去玩玩吧!我睡醒了会叫阿巨的。

我没有男朋友,我的未婚夫……沙伯伯知道的。

我和明湘最好,她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去了加拿大,我还能找谁看戏吃饭?另外找一个男朋友,你年轻、美丽,还怕没有人喜欢?经过上一次教训,我对男人只有恐惧、憎恨。

姗姗抚着指甲:我想我这一生一世也不会再谈恋爱!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姓曾的和他的父母,他们的错也没有理由让你承担。

一生不爱人,犯得着吗?况且,世界上的男人未必个个像你未婚夫?也差不了多少?姗姗心里想:曾如、他爹、她后父、沙明正、他弟弟,哪一个是好人?连我也是冷酷无情的人?你不是!我常对人说,只有我亲生爸爸和沙伯伯是好人。

真的!傻孩子,你这种思想错误!沙皇责备她:你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白马王子!不会了!我现在一心只想做好我的工作,令沙伯伯永远永远保持健康。

你做得很好,没有你照顾,一天应付那么多工作,我早就倒下了!那算得了什么?鸡毛蒜皮!姗姗替他把被拉过一点,在被上轻轻一拍:好好休息吧!你已经有睡意了!你怎样打发时间?我会在屋子里找节目!姗姗轻轻关了门出去。

屋子里静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大少爷陪大少奶去购物娱乐,阿金家里有事请假,姗姗回房间开了闭路电视。

司机们在打扑克,花王和厨子玩十五胡,几个屋外工作的女佣打麻将,亚强、阿巨、亚卿、亚萍正在玩何家母鸡何家猜,又叉腰又踏脚,又摆弄着双手。

其他的则三群五对在聊聊!主人休息,她们也休息。

其实,家中的佣人比主人多好几倍,来去四个主人,主人休息,她们还有什么可做?姗姗认为几个人用那么多佣人是奢侈、浪费,但她不会辞退任何人。

虽然她有权,因为她要争取下人的好感。

给明湘写了封信,把最近的事都告诉她。

她走出露台,坐在不碎玻璃椅上,明眸望着那个喷泉。

那幻羽喷泉白天看不到羽毛,晚上才看见。

但那五条用水晶做成的大鱼所喷出的水,也很美丽壮观。

她看着那个幻羽喷泉出神。

星期六,姗姗刚领取了第一次薪金。

饭后她送沙皇上床。

沙伯伯,今天我想请假!好,好!应该去逛逛公司,买些新衣,钱够不够?够,谢谢沙伯伯,不过,我只是回家罢了!回家?对了!你好久没有回家,一整个月了吧?我回家也只是拿钱回去。

后父要我每月还三千,没有钱,就算放假也不能回去,我也实在不想回去。

唉!这样的后父。

姗姗,别难过,带钱回去给他,看他还敢不敢看不起你!沙皇也明白她的遭遇,十分同情。

沙伯伯,路远,今晚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明天还放假呢,索性在家里住两天。

沙皇说:你后父待你不好,你妈妈总是爱你的。

你一个月不回去,她一定很担心。

恩怨分明,不要因为后父而恨你妈妈,母亲总是好的。

好吧!姗姗点一下头:我明天回来陪你吃晚饭!吃饭为什么要你陪?假期大少爷他们总有节目,我不回来,留下你独个儿吃饭,好寂寞。

你真傻,你不能一天十二小时陪着我。

沙皇轻轻叹气:自从明湘母亲去世之后,我便开始感到寂寞。

这些年,寂寞反而成为习惯,若我硬要儿媳留下来陪我,他们不敢反抗。

可是我不会这样做,没必要,没意思。

我一个人吃饭,叫他们送到房间来,也懒得去饭厅或餐厅。

别说了,你还是快回家吧!我等你睡了才回家!我还不想睡,喜欢靠靠。

你十二时三十分已下班,你再留下来也没有补薪。

去吧!去吧!姗姗出去,沙皇也不免感慨!儿子、媳妇都碍眼,喜欢的儿子和女儿又在外国。

如果没有姗姗,日子不知道怎么过?迷迷糊糊做人还好,清醒就会寂寞;但做人怎可以整天昏睡?是姗姗救了他,给他新的生命力。

他正在想,有人敲门:进来!姗姗走进去。

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在路上了。

我去看餐单,还有明天的。

你一个人吃饭,一些精美可口的小菜便可,不必又要那么多一盘盘的。

姗姗说:我已把沙伯伯吃药的时间表交给阿巨。

不过,阿巨有点粗心大意,沙伯伯你自己多留神,药一定要吃的啊!你真是!人家放假一拍屁股就走,你还要担心这、担心那!我不在沙伯伯身边,总是不放心。

我不能太信任佣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人又清醒,还打了补针,我会很好。

沙皇心里还是很受用:刚才我忘了告诉你,这儿偏僻,你出去,挑部最好的车,自己挑个司机!不用了,这儿由后门走,不太远有个巴士站,我搭过巴士,不会迷路!后门是下人出入的,你住主人豪华套房走后门,下人也会瞧不起你;况且你后父势利,明天你请他们一家吃饭,让他坐坐劳斯莱斯!佣人来开门,看见余姗姗:小姐,是你,你……开门让我进去再说吧!姗姗感到很不耐烦。

我不能让你进去,先生说……那贱人不带钱回家,不能让她踏人家门半步,是不是?姗姗闭着嘴用鼻孔呼一口气:我是送钱来的,你不开门我把钱带回去。

小姐,你千万体谅,我们做下人的,真是左右做人难。

门开不开?开。

小姐,请进来!你家先生在不在?在!和太太在二官房间。

姗姗回过头,微笑说:阿森,把东西替我拿进去。

是的!余小姐。

你去通传,我来关门!知道了,小姐。

佣人被姗姗的气派唬住:先生,太太,小姐回来了!余先生倏地打开房门:嚷什么?哪一个小姐?我们家小姐!发神经,莉莉在睡觉,你别在这儿吵,乐乐不会计数。

先生,佣人压低声音:是姗姗大小姐!什么?那婊子,她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吩咐过你不要让她进来?她回来洗衣烧饭,你就不必干了!余先生瞪眼、翘鼻。

突然看见姗姗缓缓进来,后面跟个穿司机制服男人,那人两手捧满盒子。

你……余先生指着她呆住。

姗姗没理他,对阿森说:你把东西放下,今天没你的事,你先回去;不过明天我要用车,你留在家里等,我会CALL你!是的!余小姐!阿森两次鞠躬:余小姐,先生,我告辞了!啊!啊!余先生语无伦次:我送你……先喝杯茶!不敢当!先生请留步!阿森开门走了。

他只不过是个司机,可不是油王。

司机一定有车?什么车子?你自己不会看?对,对,客厅的窗口看到楼下。

余先生走向窗口:哗!金光闪闪的豪华劳斯莱斯。

其实不用问,司机的制服有型有款,难道开部小房车?妈、妈!姗姗在叫。

房门再次打开,余太太跑出来一把抱住女儿: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整整一个月,你连电话也不来一个,我又不知道你在哪儿?我住在一个城堡里,生活像个公主。

妈,我走运了!姗姗,那部车是新款的,百多两百万吧?余先生目送车子远去,才赞叹着坐下来。

什么汽车?余太太握着女儿手问,佣人也奉上饮品。

一辆又新又名贵又豪华的劳斯莱斯,姗姗坐着它回来的!余先生又问:多少钱?大房车、跑车六、七部,我怎记得了那么多!哪家人用六、七部车?人很多吗?余太太问。

连我在内,一共四个主人,佣人倒有二、三十个。

对、对,那司机很够威,月薪多少?数目不少吧?记不起,就是比余先生的司机收入丰厚。

那个当然!余先生发出羡慕的眼光:沙家真的那么富有!不知他们在外国有没有生意?也不知道是我记性不好,还是沙家产业、营业太多?我只记得沙家没有不投资的国家。

姗姗对着母亲说:伸出五个手指头就够数!那么说,美、加、澳州、欧洲、亚洲都有。

他们移民岂不是不成问题?也有问题的:一个喜欢去法国,一个喜欢去瑞士,还有人想去苏联住两三年。

一家才只不过六口,各人爱好不同。

苏联也有生意?真不得了!余先生赞叹:比曾家还有钱!怎样比?人家还有银行,这儿有、大陆有、外国也有。

姗姗打开皮包,把钱拿出来:妈,这三千元请代我还给余先生,是这个月的数。

这一千元给您买件衬衣,这个月我特别多人情应酬,下一个月我会给您二千。

留着自己用,在外做事,单是服装费就不少,何况出入豪门。

余太太把三千元扔给丈夫:看看够不够数?我女儿走了可别来啰嗦。

什么您女儿、我女儿?余先生的父爱慈祥又回来了:女儿给多少要多少,还去算?父母教孝子女多,像姗姗这样孝顺女才少见!妈,我知您喜欢吃猪肝,我买了两盒。

雪耳和燕窝,您炖了晚上做宵夜,这人参您藏着,很补的!你给我钱又买那么多礼物,钱我不要了!余太太感动得流下泪:你年纪小小就要去赚钱,我怎忍心用。

你单身在外,要多点钱在身上。

妈,我第一次赚钱您就拒绝收下,我好没面子。

姗姗说:别哭嘛!我回来您不开心?你呀!哭什么呢?女儿回来应该高兴,哭哭啼啼真唠叨。

余先生站起来:姗姗,你陪陪你妈,我叫佣人去买菜!妈,您两个宝贝儿女呢?难得家里那么静。

今晚本来说好出外吃晚饭,乐乐要考试,又不会计数,便临时取消;莉莉不高兴,把自己关在房里。

莉莉有自己的房吗?你爸爸把你的房间给了乐乐,BB房就给莉莉独占了。

今晚你在家里住一晚,叫你爸爸到乐乐房间睡!太烦!我住酒店。

回家还住酒店?你爸爸是不好,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呀!你回来就好,我和你爸爸都不会计乐乐的数,你回来教他担保他拿一百分!就怕他不要我教。

刚巧余先生回客厅:他说我又臭又脏又贱,我怕乐乐见了我连饭都不肯吃!你肯教他,他要叩头。

余先生回复权威势:他还敢对大姐说半句不敬的话,我揍他一顿半死;还有,今晚乐乐要把睡房归还姗姗。

什么都贪好玩,睡了大姐的房间,没礼貌。

姗姗今非昔比,对后父的蓄意奉承,毫无反应。

帮帮乐乐吧!读书不成,将来便没有前途了。

妈!不会的,你瞧我,我不是也读书不成,但老板待我多好!看我多风光!姗姗……余太太望住女儿。

母亲哀求的眼神,令姗姗心一软,便走进房间去。

有人敲敲房门,姗姗开了电脑,电视画面上出现了房门外的容芳姿。

珊珊关了电脑,把衣服往床上一放,边往外走边说:谁呀?姗姗,是我!大嫂,姗姗开了房门,很高兴地叫着:我正要找你呢,请进来!真巧,有事吗?等一等,我房间里随时为大嫂暖着一壶茶。

姗姗倒杯茶捧上。

谢谢,你真细心周到讨人喜欢。

大嫂,我的旗袍拿回来了,刚穿上准备给你看。

姗姗在她的面前转来转去:怎样?好看不好看?是那种新款的阔身旗袍,二十不足的女孩穿这种衣服,还会怎样好看?不过容芳姿可没兴趣管她有多美多丑,反正这人幼稚,没多大作为。

不过口里还是说:好看!十八姑娘一朵花,穿什么都好看。

姗姗呀,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容芳姿不想她晃来晃去。

姗姗乖乖地坐下了。

我去看过你几次,秘书室的人说你差不多天天都出去,你在忙什么?姗姗在沙皇的同意下,去学一种新式电脑课程,沙皇认为要保密,因此内外都没有人知道。

下午太闲,沙伯伯叫我去逛逛公司,总公司下面有许多百货公司。

我买了别针、耳环,是配旗袍的。

玩物丧志,胸无大志,容芳姿暗里摇头。

不过,她今天串门子是另有目的。

姗姗,听说下星期开高峰会议,是不是?容芳姿呷口茶装做不在意。

是吧,好紧张。

资料准备、调查报告……还有其他什么我不大懂。

大嫂,下星期开会时你自然知道。

我们这些经理级的,没有资格参加高峰会议。

例会我们才会出席。

为什么?你是沙家人!老爷不管这些,高峰会议是最高层的会议,起码副总经理级的人员才可以参加。

容芳姿笑着问:那么紧张,有重要事讨论吗?我不知道,我又不懂,也没问。

不过你是总裁助理,你一定会和老爷一起开会。

姗姗,我拜托你一件事,行不行?行!我能做的一定为大嫂做。

你发誓不要告诉别人。

我发誓!我这人有个好处,就是从来不搬弄是非。

高峰会议有什么决定,告诉我,可以不可以?可以!姗姗突然又摇摇头:要是沙伯伯下令不准泄露秘密?蠢蛋!容芳姿没好气:那你就别说了,反正我又不打紧。

大嫂你别生气,只要沙伯伯不要我发誓,我一定通知你!姗姗在楼梯口等候,容芳姿看见她,好奇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姗姗压着声音:沙伯伯刚上床不久,我有话告诉你!啊!容芳姿眉飞色舞:到我房间来,说话最安全!不!我不要到你的房间。

为什么?那儿静,佣人也少出入。

我怕大少爷。

姗姗摇着手。

为什么怕他?根本不用怕,来!不、不,我不想进去。

大少爷很讨厌我,我每次跟他招呼,他总是哼哼声的!有我在,他敢再哼一声我就叫他好看!容芳姿拉着姗姗的手,硬拖她上楼梯,终于到她的卧室。

沙明正坐在房里,容芳姿说:你到书房,我有些话和姗姗说。

太太……瞪什么?你去不去?容芳姿大喝一声,沙明正马上往外跑。

对男人要凶一点儿他们才不敢作反。

大少奶打开冰箱:姗姗,我也准备好你的樱桃奶昔!谢谢大嫂!姗姗很满足地接过饮品。

大少奶挤在她身边坐:今天开会,足足开了大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我是说沙家的百货公司,营业一直不理想,现在普通的人消费低,又少了一批阔气老主顾。

沙伯伯最不满意的是百货公司的总经理,认为他办事不力,又不是专才!胡永耀是明正的多年同学,胡家和沙家是世交。

胡永耀是念工商管理的,怎不是专门人才?沙伯伯不喜欢有什么办法?现在换了总经理——沙国熙!沙国熙只不过是明正一个算盘也打不响的表弟,怎会找他?大少奶面青唇白,很气愤:要换人也应该换明正。

自己儿子才只不过管那些小超级市场,简直不像话,太不给面子。

沙伯伯说沙国熙干劲十足,肯做,拼了命做。

沙伯伯喜欢要工作不要命的人,总之就是人家说的搏杀格!我知道,他就嫌明正懒,不够劲,那死人自己也不好。

但是沙皇怎可以完全不念骨肉之情?大嫂,我想说句话。

姗姗放下杯子,用纸巾抹抹嘴,怯怯地说。

说呀!你还有什么告诉我?大少奶就是要利用她的幼稚套她的话。

我不敢说,怕大嫂不高兴。

我发誓不会不高兴,你说。

其实大嫂比大少爷聪明能干。

对呀!对呀!生气?这是事实,你有眼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能干。

大嫂为什么不管个大部门?做个副总经理也好,这样就可以参加高峰会议,知道许多事情。

你真天真,你以为我不想做总经理?比如那间百货公司,就应该由我们两夫妇打理。

明正不中用,我可是真有材料;而且,明正老管超级市场,我又只不过做个小经理。

将来老爷的遗产可能只分我们一、两亿元,我们以后日子怎样过?根本不可能在上流社会立足!大嫂你可以争取,据我所知,沙伯伯不满意大少爷,那些高职他是不会派给他;但是沙伯伯认为大嫂是个可以办大事的人,只是你少了干劲!他这样对你说?除了明湘,沙伯伯不会跟我提第三个人,我是听他和公司那些老巨子说。

你也说得对,明正不能抓权,我能。

我也不是没有劲,只是,还要留些时间守住明正,不能放心去拼命、去搏杀;否则怎轮得到沙国熙?大少爷对你又敬又畏,他还能飞到哪里去?而且,大少爷有你这样漂亮、能干的好太太,他还三心二意出外风流,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是呀!对呀!大少奶真是心坎里受用:你的话我要告诉明正。

唉!我们两夫妻现在沙家,没地位、没面子又没钱,将来老爷一死,就惨了!大少奶唉声叹气,又捶胸又捶桌子。

大嫂,你不用太难过。

我怎能不难过?一大间百货公司,眼看着任人都可以拿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少奶几乎哭出来:沙国熙可以参加高峰会议了,我呢?我是沙皇长媳……你说,我还有面目见人?一间百货公司,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如果大嫂肯挨苦,机会多着!我能挨、我能挨,我现在知道不能靠明正。

我肯拼,我肯搏,但机会没有了,不是白说?我不懂事;不过,我认为管一间酒店,比管一间百货公司够威武。

酒店?大少奶一愣。

大嫂,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让别人知,大少爷也不能知道,我只信你一个人!姗姗好神秘。

我誓死守秘密,好妹妹,什么事?大少奶握着她的手:快告诉我!找也是听回来的,不知道是否准确:沙伯伯要收购酒店——一沙海酒店。

沙海酒店,是沙海两家合资,沙家占百分之四十五,海家占百分之四十,海家老太太占百分之十五,一向由海家主理;而且,老爷也没理由这时候还付现款收购酒店,太冒险!假定真有其事,如果你做了酒店总经理,或副总经理,一来可以参加高峰会议;二来酒店内有餐厅、俱乐部、商场……比百货公司权力范围广大,而且也不愁没有社会地位。

有钱人喜欢在酒店举行慈善餐舞会、珠宝展览……总之,一定会很威风!何止威风,姗姗见识少,幼稚。

做酒店刮钱的机会才多呢!实在要比抓住间百货公司好得多,但是,她又叹气:我又不是酒店管理毕业的,不是这方面的专才。

马上去学还不迟,函授、校外课程,很方便。

如今收购酒店还未成事实,收购了,上任了,你还可以继续迸修到毕业。

沙伯伯知道你努力,他会很高兴,说不定机会来了,快去念书吧!好!我考虑。

时候不早,明天还要上班,回房间去睡吧!我不送你了!大少奶可没听姗姗的话去念什么酒店管理,因为她始终不信姗姗,她会那么真诚?又是十三点。

拼命、搏命,也要有目标,扔下丈夫去念书,昏头昏脑。

丈夫管不住,酒店又落空,那岂不笑死人?可是一星期之后,就传出海家一家,会移民去澳洲,并且会在那边大量投资,大少奶一听,又惊又喜。

事实俱在,她不能不信任姗姗,她马上去找姗姗。

她首先捧上一大堆东西:姗姗,我的好妹妹,你不是喜欢耳环、别针?你看看这些好不好?都是法国、意大利设计,唔!这红宝石耳环真不错!大嫂,我怎能要你这么多东西,我买的,都是人造石、镀金,我哪儿买得起红宝石?你为什么不能要?你能,你是我好妹子,若四姑娘有你万分之一好,我已经把她当宝贝了。

姗姗,我已经听你的话,报了名进修酒店业。

以后我会好忙,也不可能天天和你谈心。

大嫂,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念书……为什么?大少奶三角眼一瞪。

原因有两个:第一,念书要做功课,就算不用上学堂一样要测验考试交功课。

若酒店真的由你打理,你就更忙了,你实实在在没有时间再陪大少爷。

每个晚上,是酒店最热闹的时候,星期六、日公众假期,就更不用说了,但少爷若是不甘寂寞……总之就是不好……第二呢?妹子!沙伯伯的性格你最清楚,他喜欢对工作有热情、干劲十足、肯拼、持重的人。

如果大嫂要分心管理大少爷,或大少爷真的在外风流,你照顾得了家就顾不了事业,便什么都完了!你说完了吧?大少奶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现在回复你两个问题:第一,正如你说的,明正有我这样的妻子还不满足,在外风流快活,这种男人不稀罕。

对!一旦大权在握,我很难有时间陪伴他,分分钟搏杀;可是,他能怪我吗?抓权、搏杀的人应该是他,他无能,我为他打江山,他还敢怪我?想死。

第二个问题,你根本不了解女人。

女人要吗在家相夫教子,但我结婚已超过十年,小产四次,根本无子可教。

女人一旦做大事,比男人更劲、更狠、更搏、更六亲不认。

所以我可以在老爷面前发誓不会分心。

我也敢担保明正不敢在外面胡来,他要面子,沙家更要面子,若他胆敢在外胡搞,我和他离婚,你满意了吧!大嫂,你离婚我怎会满意?千万不要离婚!妹子,我是要你明白,我对争取权益的决心。

大少奶揽住姗姗的肩膊:如今我最担心的,是老爷一向对我有成见,酒店不会让我插手。

据我所知,沙伯伯公私分明,我不敢说他喜欢你们;但是,他认为大少奶比大少爷的工作能力高。

而且,你始终是沙家大媳妇,酒店应该由自己人打理。

你又在念酒店管理,既是专才,又有干劲又肯拼又肯搏,他还嫌什么?唉!他身边小人多,老臣子过去和我们有仇!沙伯伯身边也有我,我也会把大嫂的好处,找机会告诉沙伯伯。

姗姗!大少奶高兴得跳起:你肯帮我,太好,我要送你一份厚礼,我要感激你一辈子!不过由明天开始,你要在各方面表现得积极些,多做事,少说话。

否则沙伯伯怎会相信你干劲十足又肯拼又肯搏?我会,取消回娘家,取消一切娱乐节目。

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得最好最无懈可击去配合你。

姗姗抿嘴一笑,咬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