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 姜言和叶春春一起出差。
还有翟总。
去的城市很远，离姜言她们现在的城市有几千里，是众所周知四季如春, 彩云之南的云城。
还是夏天，这里却完全不热。
还像明媚的春天, 连心情都跟着舒适放空, 像在燥热不安的心海里开了加湿器，忽然变得熨帖，也不再担忧那些很远之外的事情。
比如江元白是否会从相亲发展到结婚。
姜言工作很投入, 和客户洽谈得也非常愉快，还意外发现一点小秘密——晚上叶春春回来得很晚，脸色红润, 汗津津的，神采奕奕。
姜言问她去干什么了, 她总说在和翟总讨论工作。
但姜言清楚，并没有那么多的工作需要讨论到这么晚, 尤其还是略过她的情况下。
也没有需要流汗的体力活儿。
所以，叶春春和翟总到底每晚在做什么，姜言并不清楚。
她只是知道，叶春春一定有情况了。
要是肖薇嘉在这儿，肯定早就闹起来要叶春春仔细交代。
不过姜言没有肖薇嘉那么八卦，如果叶春春不主动想说, 她不会详细追问。
更何况，她自己的事都还像一个烂摊子。
姜言望着手机里，江元白知道她出差后发来的询问。
【姜言】【？】只是看到江元白简单打出自己的名字以及这个问号, 姜言就已经很紧张。
昨晚的任性上头, 现在冷静下来, 头皮发硬，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忽然一下胆子那么大。
姜言只好答非所问：【哥哥的相亲对象挑好了吗？有几个？好可惜，我在出差，不能帮哥哥挑选。
】她装出好妹妹的样子，努力表达关心和体贴，应该就是再生气，也不好挑出对她发火的错处。
果然，这样把问题推回去后，江元白回复的口吻变得正常。
【小孩别问这么多。
】只是这样看不出什么的回答，让姜言胡思乱想到很晚都睡不着。
为什么她在他心里永远是小孩。
明明她都毕业工作了，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
不知道他会和哪几个女孩去相亲，是那个眼角有一颗泪痣的？还是那一个娃娃脸烫着卷发的？……姜言第二天头重脚轻地起来，和叶春春一起去出差酒店的餐厅吃自助早餐。
翟总比她们起得更早，还一反常态，替她们把早餐都提前准备好，只不过姜言和叶春春的待遇却不一样。
姜言面前，是丰盛的早餐，牛奶意面吐司烤肠水果应有尽有。
而叶春春的盘子里，却只摆着一个水煮蛋，一个杂粮吐司还有一杯脱脂牛奶。
叶春春不满的正想表示抗议，翟总却双手托腮语气高冷，某些人不是说体力不好要健身？这就是你的健身减脂餐。
……叶春春只能默默拿起叉子，狠狠插进那枚水煮蛋里。
姜言眉心一跳，好像吃到某种狗粮，赶紧低头吃自己的早餐。
……这次在云城出差时间比较久，有足足一周。
吃过早餐，姜言叶春春就和翟总一起，去对方公司洽谈业务。
会议持续一上午，姜言开得很认真，等到中午才想起看一眼手机，发现有两个联系人发来十八条消息。
其中江元白占了两条。
【什么时候回家？】【提前通知，好安排司机去机场接你。
】仍然是滴水不漏的好哥哥口吻。
姜言咬咬唇，回了句【一周后回家，机票还没定】她又看向周应发来的另外十六条消息。
他发的全是照片。
姜言越看越眼熟，最后才发现，他拍的是哪里。
【你来云城了？】姜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是啊，过来玩玩。
听嘉嘉说，你们正好在云城出差？】周应假装是巧合，但姜言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他绝对是故意来云城的。
姜言垂着眼睛，按着手机：【嗯】周应很快把他的定位发来，就在姜言她们住的酒店不远处：【你们住在哪儿？近不近？近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姜言不想去，只能含糊着：【我晚上不一定有时间，可能要加班】她刚发完消息，叶春春就过来叫她，走吧言言，吃午饭了。
吃过午饭，短暂休息一会儿，又是继续忙碌的工作时间。
姜言一直没看手机，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低头拿出来一看。
江元白收到她的回复后并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反倒是周应不死心，留言说没关系，他可以等。
姜言无奈地咬着唇角，正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
叶春春忽然拍拍姜言肩膀，抱歉地说：言言，晚饭你一个人解决吧，我、我和翟总要去外面吃。
是应酬吗？姜言抬起小脸。
不……不是……叶春春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竟然也在此刻扭捏起来，是我之前和翟总打了个一个赌，我输了，欠他一顿饭，他忽然要我今天请他。
姜言想了想，了然道：今天好像是翟总的生日。
叶春春一脸惊诧，什么？姜言抿抿唇角，我不记得在什么资料上看到的。
叶春春紧张地抱住姜言胳膊，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不早说啊！上司的生日是私事，似乎和我们没关系。
姜言歪歪脑袋。
叶春春根本不记得这是自己说过的话，这会儿着急地看下手表，还好还好，还有半个小时，还来得及，我先走了言言！她这时已经完全见色忘友，挥挥手就把姜言抛在脑后。
临走前还顺走姜言身上唯一的五百块现金。
姜言失笑，收拾好东西打算慢慢走回酒店。
谁知刚到公司楼下，就看到周应从阴影里跳出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言言，下班了？刚刚看到春春急匆匆地走了，说是去忙私事，她怎么了？这下，姜言连加班这样的谎话都编不出来。
她支吾道：嗯，我也不太清楚。
你晚上没事的话，一起吃个饭？周应虔诚而热情地邀请。
他似乎对于这顿饭莫名有什么执念。
姜言不点头也不摇头，正犹豫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掏出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走到另一边接起。
江元白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言言，等我吃饭。
姜言一愣，清澈眸子里浮出迷茫，哥哥，我在云城。
我知道。
江元白声音利落，简单道，我在云城机场，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来接你。
姜言很懵，挂断电话仍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照样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
周应站在台阶上，似是有什么预感，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问：言言，走吗？我订的餐厅离这里不远。
姜言抿着唇角看向周应，抱歉，我、我哥哥来了，他要我等他吃饭。
怕周应会伤心，姜言的声音很轻很淡。
但越是这样，周应越觉得扎在心里的那根针越细越深。
他已经习惯在姜言心里，自己永远不及江元白半分重要。
但每次这样的事实被证明，还是很难受，很伤心。
周应不甘心地问：你哥哥怎么也在云城？这么巧？也许是来出差吧。
姜言也觉得好巧，但她想不出别的理由，拈着衣角，胡思乱想。
周应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说要陪姜言在这里等着，怕天黑了不安全。
太阳落下去，云城的天被镶上一层金边。
姜言心神不宁，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让周应离开，免得被江元白看到又要以为她和周应在谈恋爱。
但她又觉得自己和周应清清白白，要是故意撇清距离，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纠结了半天，姜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一辆奔驰在自己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江元白狭长的眼角，再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薄冷的唇以及完美的下颌线。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眸望过来，瞳仁漆黑如深邃夜空，视线透着一股寒意，穿过姜言再落到周应身上。
姜言腿都软了，早知道就应该让周应走。
但江元白却又好像没看到周应似的，只挑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意，视线定定重新凝在姜言脸庞。
言言，上车。
他就说了四个字，把周应忽略得彻彻底底。
姜言很乖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关门前，扭头和周应客气地说了再见。
周应挥挥手，没说话，但表情似乎很落寞。
江元白一脚油门，把周应越甩越远，直到他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人都没了还看？江元白瞟一眼从上车起就一直盯着后视镜的姜言，语气渐冷。
哥哥，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姜言认真解释。
江元白冷淡的表情稍缓了些，他带姜言来到当地很有名的餐厅，吃野生菌汤火锅。
姜言吃饭的时候还像小时候那么乖，吃得很认真，睫毛会因为喝汤的动作而跟着颤动。
吃到一半，江元白才问：周应来找你做什么？姜言汤勺一顿，老老实实回答，他说，想和我一起吃个饭。
江元白伸手将一片松茸夹到姜言碗里，忽然很直白地试探，言言，你喜欢周应？姜言吓得汤勺掉回碗里，连忙否认，我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我的好朋友。
但他喜欢你。
江元白断定。
姜言哪里敢认，小声说：他、他没表白过，不一定是喜欢。
江元白扬唇笑了笑，怎么可能不是喜欢？言言，如果一个人能跨越几千里来找你吃饭，那就代表，他喜欢你，也很想你。
在说周应。
也在说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