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间春姑娘早已悄然离去,唯独留下夏蝉最后的呐喊声,它企图用那濒死前最悦耳的嗓音来唤醒迟到的秋意。
盛京城, 将军府内到处张灯结彩,府上的丫鬟小厮脸上都充满着喜意, 唯独在菡萏院的葡萄藤架下站着的红袖的小脸之上挂满了愁绪。
按照祖宗礼制, 明日清晨沈小侯爷便会来将军府接亲了,现如今已经到申时了, 自家小姐却还未归家, 红袖不免得有些担忧。
直到红袖无意间瞥见近日神神秘秘的绿绮从菡萏院外回来,她那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连忙快步走到绿绮的身前,将人拉到安静处,问道:绿绮, 明日就是小姐出嫁的日子了,小姐今晚还能赶回将军府吗?与红袖的担忧着急不同,绿绮倒是半点不曾质疑自家小姐, 见红袖如此着急,还对她说道:红袖你尽管放心, 小姐肯定能准时回来赶回来成亲的,自从我跟着小姐起, 还从未见过小姐失信于人,更别提还是明日这么重要的日子。
其实, 早先平阳侯府来咱们府上请期之时,我便给小姐传过书信了。
月初的时候, 我已经收到了小姐的回信, 信中说上个月小姐便会从江城老家出发了, 如今算算日子已有过了一个多月了,即便路上走得再慢,小姐今日肯定能赶回来。
听到绿绮的话,红袖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却已经不像早先那般了。
希望小姐能尽快回来吧,今日将军已经派人催问过好几次了,还有小姐嫁衣还不曾试穿过呢!红袖有时候都不太明白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小姐在成亲前夕多日未归。
红袖,你放宽心好了,小姐肯定能在今晚回来,既然你如此担心的话,我先带着言毅去城门口等小姐吧,只要有小姐的任何消息,我立刻回来告诉你。
绿绮拍着胸脯保证道。
言毅?你什么时候和言护卫关系这么好了?红袖不解地问道。
就上次我出门差点被马车撞到,幸好言毅出手相救,我们就拜了把兄弟,不说这事了,我们赶紧去城门口接小姐。
绿绮解释道。
说完这句话以后,绿绮便往菡萏院外跑去,徒留红袖站在原地消化这件事,她总觉得绿绮这几日神出鬼没跟言毅有关。
只是拜把子的兄妹情吗?红袖总觉得有点子不太对劲,只是此刻她已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过,在不久后的将来,红袖亲耳听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与此同时,青莲院内的孙姨娘正斜躺在院中的软榻之上,右手拿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嘴角还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
言雪凝刚进青莲院便看到这般模样的孙姨娘,着实也有点吃惊。
自从父亲打算将言婼卿接回府起,姨娘每日生怕踏错一步,整个人都紧紧地绷着,何曾有过今日这般松弛的状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言雪凝也更加讨厌起那素未蒙面的嫡姐,后来更是因为赵淮的缘故恨毒了言婼卿,现如今她虽然对赵淮死心了,她却仍旧讨厌那故作清高的嫡姐。
想到嫡姐明早就要离开将军府,嫁入到平阳侯府了,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们母女了,言雪凝好似又理解了姨娘的心情,却还是问道:姨娘,今日有何喜事让您这般开心?凝视着面前单纯的女儿,孙秀莲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后,坐起了身子,拉过女儿的小手,问道:凝儿,你想不想嫁入平阳侯府?听到孙秀莲的问话,言雪凝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姨娘,此话何意?那乡下来的野丫头回不来了,这门亲事你若是愿意,姨娘就能让你顶上。
孙秀莲满脸笃定地说道。
姨娘,你做了什么?若是被爹知道,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
言雪凝小声地说道,心中担心姨娘做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
她虽然讨厌言婼卿,更是嫉妒她能有这般好命地嫁入侯府,却从未起过任何顶替言婼卿嫁给沈容隽的心思,只因她从来不喜那冷面的小侯爷,甚至她隐隐觉得这位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她有点怕他。
姨娘没钱没势的,什么都做不了,姨娘不过是将言婼卿出盛京城的消息传给了九皇子罢了。
孙秀莲心虚地说道。
其实,赵淮派人在盛京城外劫杀言婼卿一事,孙姨娘不仅有推波助澜,而且还买通了附近的山匪,打算浑水摸鱼,顺便给野丫头补个刀。
只是,这些小动作孙秀莲并不想让女儿知道,她的女儿永远做单纯的大小姐就好,坏人由她来做。
凝儿,即便我们不出手,野丫头也不会好过,她既然敢惹了九皇子,想必九殿下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定会给野丫头一个难忘的教训,现如今野丫头还未回府,想必已经……孙秀莲满脸阴毒地说道。
言雪凝也想到了嫡姐至今未归之事,加上姨娘的这些话都让她莫名胆寒,即便她讨厌嫡姐,屡屡和言婼卿不对付,却从未想过会闹出人命。
姨娘,你真是糊涂呀!与虎谋皮,焉能独善其身。
言雪凝满目痛心地说道,心底却有几分庆幸生母还算有点小聪明,并未沾染到此事。
不是言雪凝不愿意去派人去救嫡姐,只是姨娘都这般说了,那便是如今去救也为时已晚了。
听到言雪凝的责备,孙姨娘满脸都是委屈,哭诉道:凝儿,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你那偏心的爹将自己的亲女儿嫁入侯府,却给你相看些朝臣家的庶子。
听到孙姨娘的话,言雪凝心底也埋怨起言将军来,若是父亲能够不那么偏心,她又何至于如此。
只要想到今后她只能嫁给那些庶子,要么就是些寒门子弟,言雪凝的心气便又起来了。
想到如今的处境,言雪凝心一横,对着孙姨娘说道:姨娘,你方才说能让我顺利嫁入侯府的话还作数吗?当然作数,只是凝儿愿意,为娘会为我儿打点好一切。
孙秀莲说道。
你附耳过来,我与你说。
孙姨娘将心中的计划告诉了言雪凝。
转眼间,夜幕缓缓降临,夜空之上挂起了小星星,红袖还不曾等到言婼卿的任何消息,就连去寻自家小姐的绿绮和言毅也不曾回来过。
小姐呢?言清远亲自来到了菡萏院。
小姐还未回来。
红袖低下了头颅,如实回道。
眼见明日就要出嫁,自家这不着调的女儿竟然还未会来,言清远怒道:逆女,净是胡闹!骂完人以后,他才恍然想起自家这个逆女竟还未回来,他又淡淡瞟了一眼低眉顺眼的丫鬟红袖,吩咐道:等小姐回来以后,让她来正院一趟。
话毕,言清远便负气回到了正院的书房之中,又对着亡妻的画像诉说着女儿的不孝。
从翌日的子时等到卯时,红袖也没等来自家小姐归来,却又等来了言将军。
望着喜气洋洋的闺房,却完全没有半分女儿的身影,手足无措的红袖,以及在那尴尬站着的全福妇人,言清远话都没有说上半句,便被气得拂袖离去。
早知道会是如此,他便不应该答应让逆女去请什么所谓的师父来盛京城观礼,甚至言清远都要怀疑这逆女是借着这事,故意逃婚去了。
自打言清远进入菡萏院起,言雪凝母女二人便计划着偶遇言将军,果不其然在去正院的路上遇到了言将军。
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孙姨娘母女的拦住后,心中怒火正没处发的言大将军皱紧了眉头,语气严苛地斥道:苏姨娘,你不好好在青莲院中禁足,跑出来是要招谁的眼啊!嫁给言清远多年,现如今言将军就连她的姓氏都不曾记得,原本志满得意的孙姨娘顿时焉了三分,小声地提醒道:将军,妾身姓孙不姓苏。
殊不知,言清远根本没有听清孙姨娘的喃喃自语,直接绕过两人往正门处走去,还没有走几步便被言雪凝喊住了。
父亲,嫡姐至今未归,不知与平阳侯府的亲事如何处理?听到言雪凝的话,言清远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将目光移向了在他面前素来唯唯诺诺的言雪凝。
此事你听谁说的?言清远眼神之中很是危险。
言婼卿回江城老家的这些日子,言清远对内外都宣称自己的大女儿身体有恙,在府内养身体,从未对人说过大女儿不在府中之事,而小女儿怎么会知道此事。
听到言将军的质问,言雪凝头一次直视父亲的眼睛,说道:姐姐并不在府中,而是逃婚了,不知此事平阳侯府是否知晓。
昨日言雪凝母女两人的计划便是污蔑言婼卿逃婚,只要言婼卿不能亲自站出来去否认此事,那逃婚之事她就坐实了。
为了堵住逃婚之事,言将军不得不将她嫁给平阳侯世子。
至于她后边会不会被人揭穿,言雪凝也从未怕过,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谁都能耐她何!她的父亲也不得不站在她这一边,平阳侯世子也只能忍下此事。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有点短小,还没能正文完结,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