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婼卿将手中的画像放在梳妆台上小册子的旁边后, 刚从前边翻阅起了小册子的首页,映入眼帘的是‘风华录’三个大字。
风华录?她这师兄何时喜欢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言婼卿在心中打了个问号,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继续往前翻找着那丢失的一页,只是刚翻到第二页时, 赫然又出现了旁边画像中的那个清冷如谪仙般的男子。
只是在这个小册子里, 谪仙般男子的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浑身透露出一股诱人沉沦的气息, 仿佛能把人的心神给摄住。
虽然是不同的风格,但是只须得一眼,言婼卿便能认出这两张画像皆系一人,并且这两幅画像也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望着小册子里对男子身份的介绍,以及下边紧跟着的溢美之词, 完全和小册子后边的风格相同,言婼卿猜测方才掉在地上的那张画像应该是被人弃用的。
沈容隽?沈小侯爷吗?倏然间,言婼卿又想到林慕宣偶遇她的那次, 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师兄找她要祛疤霜时, 曾经提及过平阳侯府沈家只有根独苗苗,那就排除了是兄弟的可能性。
如若是族兄弟, 长得却这么相像,真的合理吗?那么, 这沈容隽会和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言婼卿又想到初次遇到那从墙头探过头的少年时,少年额前佩戴的抹额明显比时下流行的抹额宽了些许, 会不会就是在遮挡额前的伤疤呢。
此刻, 言婼卿的心中已经倾向于那少年就是沈容隽了。
之所以心中有这个倾向, 更是因为如若那少年是沈容隽的话,那么他三番两次接近于她也就合理了许多。
无外乎是她那大嘴巴的师兄泄露了她的身份,引得对方对她的身份有了好奇罢了。
当真是如她推测的这般的话,言婼卿觉得原先准备坑那少年一把,好像是有点不太道德了,言婼卿她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被美色所惑,生了怜惜之意。
嗯,她是个善良的人嘛!望着眼前这个风华录,言婼卿明白这显然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册的,她简单地翻看一下风华录,这上边用得字体,全都是娟秀柔美的簪花小楷。
她没有记错的话,簪花小楷正是时下贵女们最喜欢的学习的一种字体,更逞论这画师的笔法很是细腻,如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小册子应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
所以,这根本不可能是她师兄两天内就能收集好的,不知是师兄从哪里买来的,换了个封皮就来糊弄她。
加上,对方又泄露了她身份这事,言婼卿觉得她这师兄最近当真是有点飘了,看来她要找楚楚师姐好好聊聊了。
被言婼卿惦念着的林慕宣刚回到林府,还没进到他的住处,就被自家妹妹林玉染给拦下了。
林玉染掐着小蛮腰,咬牙切齿地问道:林慕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的风华录拿走了!闻言,林慕宣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坚决不肯承认。
玉玉别闹,我是你哥,你怎可直呼哥的名讳。
林慕宣并未正面回答林玉染的问题。
林慕宣,你别试图转移话题,我的风华录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林玉染才不吃他这一套。
怎么会呀!林慕宣尴尬地笑了笑。
见自家哥哥完全不肯承认,林玉染更加生气了,直接拆穿道:青杏告诉我,昨日里只有你进过我书房,林慕宣你又要如何狡辩!玉玉你别生气嘛,这不是我那小师妹特别地崇拜你嘛,所以,我就把你的风华录借给她看看,你尽管放心我明日就让她还给你。
林慕宣将锅甩给了言婼卿。
听到林慕宣的这话,林玉染心中的火气顿时消减了大半,她算是盛京城小有名气的画手,只是她靠着画各种美男画像出名的,所以盛京的画师一向看不上她。
如今林玉染听到有人崇拜她,她当然心生喜悦了,只是她分明用的化名染玉,林慕宣的小师妹怎么会知道是她。
你师妹崇拜我?你师妹怎么知道染玉就是我的,不会又是你嘴快说出去的吧!林玉染满脸的笃定。
见到自家亲妹已经认定了是自己嘴快,又加上本来就是他给自己挖的坑,林慕宣无奈地笑了笑,只好默认了这点。
不一会儿,院内便传来了你追我打的声音,直到被一道威严的声音喝住以后,院内才又恢复了清净。
*翌日清晨,言婼卿用完早膳后,便带着绿绮和红袖两个大丫鬟来到了将军府的正门处。
言婼卿刚踏出将军府的门槛,便看到了一个梳着飞仙髻,身着浅绿色彩衣的娇俏少女,那张天真无辜的脸将不谙世事诠释得淋漓尽致。
娇俏少女注意到言婼卿以后,立马朝着她飞奔而来。
望着这副面容与她梦境中的那庶妹一模一样,言婼卿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言雪凝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言雪凝,她的庶妹,生母正是昨日里被自己坑走银子的孙姨娘孙秀莲。
只见,言雪凝对着言婼卿娇滴滴地介绍道:大姐姐,我是言雪凝,往后你唤我凝儿妹妹就行。
言婼卿只是对着眼前过于热情的少女点了点头,便往旁边的马车走去。
见到言婼卿这般冷淡的态度,言雪凝的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难道她这个嫡姐已经知道了她在祖母面前挑拨二人关系的事情了吗?也不应该啊,知晓这件事只有她和祖母两人,而祖母应该不会主动去告诉言婼卿这件事,想到这里言雪凝也逐渐放下了心。
凝视着她这个即便长在乡野里,仍旧难掩优雅身姿的嫡姐,言雪凝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抹妒意。
言雪凝意识到她心中的想法后,连忙敛眸收起情绪,跟到了言婼卿的身后,热情地说道:姐姐,你不记得凝儿了吗?小时候我们两个还经常一起玩呢!闻言,言婼卿扭头淡淡地看了这个庶妹一眼,旋即挑了挑眉头,暗忖道:呵呵,她怎么记得的是,小时候她这庶妹的确喜欢粘着她,但是每次只要有长辈过来,庶妹就会哭个不停,无论长辈问什么话,她都不说只会一直哭,为此她小时候挨过不少莫名其妙的揍。
如今看来,不过是这小姑娘故意算计她罢了,小时候心眼尚且这般多,言婼卿才不相信她此刻的伪装。
凝儿妹妹,姐姐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言婼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听到言婼卿的这话,言雪然蓦然想到一件事情,言婼卿已经回来几天了,她却因被她爹禁足的缘故,一次都不曾拜访她。
言雪凝越想越觉得言婼卿态度之所以这般冷淡就是这个原因,毕竟小时候言婼卿还是很喜欢她这个妹妹的。
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和她分享,只是她要不是嫡母生的姐姐就好了。
见到言婼卿已经坐上了马车,言雪凝也踩着板凳跟了上来。
见言雪凝一直不识趣的往她身边凑,言婼卿总觉得这丫头在憋着坏,出于知已知彼的心理,她并未开口赶庶妹下去。
言雪凝看到言婼卿并未开口赶她离开马车,心中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便连忙开口解释道:半个月前,凝儿去了外祖家,昨日才回到家中,一直没能来找姐姐玩,姐姐应该不会生气吧!说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言雪凝眼睛紧盯着言婼卿脸上的反应,只是却什么都不曾看到,她也不知言婼卿究竟信还是没信。
听到言雪凝这张嘴就来的谎话,如若不是昨日里她才从孙姨娘那里得来了三千两银票,言婼卿还真的就要相信这鬼话了,但是现在嘛,呵呵!不过,言雪凝的这个让人一戳就破的谎话,也让言婼卿知道了孙姨娘并未将昨日被她坑了三千两银票的事告诉言雪凝。
依照言婼卿对孙姨娘的了解,这是件很反常的时候,加上昨日孙姨娘直接就掏出了三千两银票,这也让言婼卿更加确定了那三千两银票的来历恐怕不干净。
望着眼前这个主动给她送来消息的庶妹,言婼卿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嗯,她的心情颇好。
言雪凝凝视着嫡姐这副花容月貌,只是微微一笑便平添了三分魅惑,她的黑眸又溴黑了几分,心中更是暗恨起老天的不公平。
凭什么,言婼卿生来就什么都有。
她生来便是嫡女,自己就是那低人一等的庶女。
她自幼便有父母的疼爱,而姨娘只会利用自己争宠。
大抵是言雪凝的目光太过于浓烈,言婼卿仅是微微抬眸便看出了她这庶妹的眼底的敌意。
这一刻,言婼卿莫名期待起这将要赴的春日宴,看她庶妹这副模样,这春日宴恐怕不会无聊了。
不出片刻,言老夫人也坐到了这辆马车里,原本还有些宽敞的马车,顿时变得拥挤了起来。
言老夫人坐到马车上以后,马车便慢慢地往前驶去。
一路上,言老夫人故意冷着言婼卿,她只跟言雪凝说话,却不肯理会她,将态度摆的很明显。
言婼卿望着如此言老夫人如此幼稚的行为,她也乐得清闲,不用和这言老夫人你来我往。
见到言老夫人这副态度,言雪凝的心情倒是舒爽了不少,还会跟言婼卿偶尔说上几句,趁机打探着嫡姐底细。
得知言婼卿如今什么才艺都不会,只是幼时识过一些字,现如今已忘得差不多了以后,言雪凝唇边的笑意就再没有收起过,看得言婼卿直摇头。
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将军府的马车便行至了距离长公主府门前不远的空地处。
白鹭扶着言老夫人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接了下来,言婼卿和言雪凝两人也紧跟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直到言婼卿几人都下了马车以后,言老夫人才第一次将目光望向了言婼卿,用她那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宴会上少走动少说话,莫要丢了将军府的颜面。
话毕,言老夫人便拄着拐杖往长公主府的正门处走去。
是。
言婼卿低声应道,心中却不以为然。
众所周知,春日宴虽然名义上是赏花宴,其实就是个相亲宴。
少男少女们瞧上了眼,便会互赠信物,等宴会结束以后,男方便会向女方提亲,女方答应便能结两姓之好。
往年春日宴上结成连理的不在少数,只是今年的春日宴还有替皇子们提前相看合适正侧妃的人选。
言婼卿此行的目的也是物色合适人选,躲过年底的选妃之事,如若真的像言老夫人所言那般,那她还来这春日宴干嘛。
姐姐,长公主府规矩大,你可不要乱看乱走哦。
言雪凝一脸优越感地说完这话以后,便快步去追上了已经走远了的言老夫人。
此刻,长公主府门前车水马龙,好一番热闹的景象,言婼卿望了望前边那对其乐融融的祖孙,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了言将军交给她的帖子,也是将军府唯一的一张出入长公主府的凭证。
等到言婼卿走到长公主府门前,去验请帖时,果不其然看到了被小厮拦在门外无法进府的言老夫人。
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丢了这么大脸的言老夫人看到慢悠悠走来的言婼卿,脸顿时更黑了,一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走得这么慢?看着旁人将目光移到了这里,言婼卿将请帖给守门的小厮看了以后,才主动打了个圆场,道:祖母知孙女身体虚弱,特意在此等着孙女,孙女好生感动。
听着言婼卿这明显嘲讽的话语,言老夫人被气得顾不得人还在外边,便直接拂袖而去。
言婼卿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想她方才的那句话,好像是有那么点歧义,天可怜见她这次真的只是打圆场。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马车上的沈容隽看得一清二楚,他望着门前那抹纤细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今日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卿卿,这辈子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卿卿嫁给赵淮那混账东西了,他要好好保护卿卿不被任何人欺辱,沈容隽握紧拳头在心中如是道。
隽儿,你在看什么呢?沈夫人顺着儿子的视线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望着那抹倩影消失的方向,听到平阳侯府夫人的询问,沈容隽才收回了视线,开口说道:母亲,外边风大,我先扶您进去吧!见到沈容隽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平阳侯夫人也便没有多加询问。
她生的儿子她最是了解,只要是沈容隽不想说的话,任何人都是逼问不出来的。
只是,看着自从她这儿子从马车上下来以后,少女们便往这边频频投来的目光,平阳侯府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属意她儿子的贵女倒是不少,奈何这儿子是块不开窍的木头啊!有道是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这立业她倒是用不着操心,只是这成家着实让她操碎了心,奈何儿子根本不愿意成家,往年就连这春日宴儿子都不愿意参加。
望着这群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平阳侯夫人虽然知道今年的春日宴是靠着自己死磨硬泡,才将儿子带到这春日宴上来的,她却还是忍不住唠叨道:隽儿啊,趁着今年的这个春日宴,你好好相看姑娘,就算来敷衍一下娘也好啊!闻言,沈容隽轻轻地嗯了一下,他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被平阳侯府夫人给捕捉到了。
看到自家儿子今日心情不错,竟然不像往常那般排斥相看姑娘了,平阳侯府夫人心中甚是欣慰的同时,生怕儿子反悔,连忙继续说道:隽儿,你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可千万别忘记把咱家的墨玉送给人家姑娘,等会儿宴会散去后,娘去替你提亲。
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些以后,平阳侯夫人便将她手中的专门传给儿媳妇的墨玉,硬塞到了沈容隽的手中,口中还叮嘱道:墨玉一定要拿好啊!话毕,平阳侯府人根本没有去看儿子脸上的神色,便连忙带着丫鬟连忙离去,生怕自家这个木头儿子又把墨玉给她塞回来。
沈容隽望着母亲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这触感成色姣好的墨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幸好他还未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母亲。
要是母亲知道了他的这点心思,恐怕现在母亲人都已经要去将军府上提亲了吧。
沈容隽还是想先将自己的心意让卿卿知晓,如若卿卿不排斥他,他会慢慢等到卿卿愿意嫁给他的那一天,带着他的诚意上将军府提亲。
并非只是因为他喜欢卿卿,他便不顾忌卿卿是否愿意去接纳他,就让母亲登门提亲。
沈容隽觉得这种根本不是来结亲,而是去用权势逼人就范。
想到母亲的急性子,沈容隽眸色一沉,转身便去提点了沈锦书几人,切莫走漏了风声。
作者有话说:应该还有一更哒,这一章不够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