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正是好眠的时候,银月山庄的书房却依然亮如白昼,仔细一看,里面放满了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此刻正散发出光芒,照亮书房里的摆设。
而端坐在书桌后面,专心处理山庄内重要事务与文件的男人,正是银月山庄的三公子,人称富贵公子的程子易。
程子易会被称作富贵公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出手大方,讲究排场,举凡吃的,用的,穿的,都要最好的,最贵的,只要能衬托出他的身分地位即可。
他一点都不在乎人家怎么评论他,因为能拥有如此奢华的享受,不只是因为他投胎在富贵家庭,还因为他从小就有比其他兄弟更精明算计的商人头脑,小小年纪便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致富之道,也顺道把那套极致享受的奢华之道也尽数学会了。
程家有七个兄弟,程老爷对每个人都是很疼爱有加,因为他们在各自的专长上都有一番作为,让他十分有面子,可是私底下却对程子易多了一份私心和疼爱。
原因无他,只因程子易从小除了爱跟在老大身边打转外,最爱缠着程老爷,要他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和他一样喜欢各种奢侈的享受,人生就该这样嘛,既然那么会赚钱,也该慰劳自己的辛苦,好好的享受一下辛苦打拼的成果。
这间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书房是程子易专属享用的,虽然程家其他兄弟都各自拥有一间,但是他和他们不一样,不是有得使用就好,还特别讲究舒适度和豪华度,甚至连口味都是不凡的。
每当夜晚,书房的照明设备不是蜡烛,而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据程子易的说法,他这富贵公子可不是给人叫假的,银子多也不是摆在库房里好看的,而是用在该用的地方。
最近他的工作量大增,不得已,只好天天挑灯……呃……挑夜明珠夜战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叩声,接着门被推开,他的贴身护卫陆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
三公子,三夫人来看你了。
程子易抬起英俊的脸庞,露出讶异的神情,内心十分疑惑,为何馨姨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来这里找他?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已就寝了。
看了陆明一眼,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给自己答案,于是吩咐道:请她进来。
是。
陆明退出书房。
程子易继续埋首公文,非要把这份文件看完不可,这可是攸关上百万两的生意,说什么都不能耽搁。
柳欣馨吩咐两个贴身丫环在外头候着,然后拎着裙摆走进书房。
子易。
程子易依旧低着头,应了一声,直到看完桌上的文件,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看到站在案桌前的馨姨一脸不认同的瞅着他。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站了起来,来到她的面前,讨好的说:馨姨,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会来到我这里呢?他牵着她,在一旁铺着上等锦料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臭小子!你以为这样笑一笑,我就会被你迷昏头啦?我又不是外面那些不长明的姑娘家,会被你这掩人耳目的温和笑容骗得团团转。
她没好气的拧了下他的脸颊,看到他再也露不出笑容,这才满意的松开手,对上他哀怨的神情。
馨姨,你怎么这么说我?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非在这三更半夜,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来这里和我抬杠?够了!程子易,你又不是程子昀那个风流公子哥儿,少露出这副恶心的表情!你这是端着你那滥又稳重的表情,比较适合富贵公子的称号。
程子易深邃的眼眸流露出笑意,恢复平时沉稳的表情,却不忘继续耍嘴皮,那.....可否请问一下高贵又迷人的馨姨,你这么晚来找我这富贵公子,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你还敢说?!平日白天你忙着四处谈生意,巡视各地商行,有时甚至连家都没回,让我想和你谈事情都找不到人,要不是今儿个听总管说你会回来,而且还是待在书房时里,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人啊?柳欣馨怨怪的说。
程子易深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馨姨,你也知道,银月山庄底下的事业体十分庞大,几乎所有能做的买卖,会赚钱的生意,都被我们网罗了。
是我很清楚,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她忍不住嗔瞪他一眼。
这孩子真是的,就属他和老爷最像了,为了赚钱,啥事都不顾,连身体也这般折腾,真是不爱惜自己。
可是说他们不爱惜自己,所用的,所吃的一切却都有着帝王般的享受,半点也不会亏待自己,若不是和皇室的关系良好,还真怕龙头不悦,治他这个富贵公子一个竟和皇上享受同等尊贵殊荣的罪呢!因为大哥带着大嫂四处游山玩水,所有的工作都落到我的头上,为了不让事业因大哥无法当家做主而造成损失,我当然责无旁贷的要负起一切事情啊!何况他之前的工作就忙得要死,大哥很懂得权力下放的道理,他一向都是大哥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当然也有自己的职权要负,可是这前有大哥在,许多事情也有大事作决定,现在大哥带着大嫂四处游山玩水,把事情全都交托给他,他当然要负起所有的责任。
我知道你大哥辛苦撑起这个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好好的休息,现在娶了你大嫂,就让他们出去散散心,这点我没有意见,不过我对你有意见。
馨姨,我自认把工作都做得很好,你对我还有什么意见?我以为自己是所有兄弟里最不需要你操心的人。
好,那我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你虽然是所有兄弟里最不需要我担心的人,因为你一向把自己打理得很好,做任何事情也都有你的规划,一板一眼的照着计划行事,但你到底有没有规划你的成亲日期?馨姨,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有一天会为了这件事跑来问我,可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我的婚事牺牲睡眠时间。
程子易忍不住扬起眉头,露出了然的笑容,对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他办亲事感到费解。
对于他调侃自己的反应,柳欣馨一点都不以为意,反倒不满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哼,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是谁告诉我,只要上头两个哥哥的婚事都有着落了,就要任由我做主?我是这么说过没错,只是……馨姨,你有例行的对像吗?一听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她连忙兴致勃勃的开口,我……他出声打断她的兴趣,等等!别跟我说你要比照大哥的方式来替我选妻子,我要的方式比较特别。
啊?柳欣馨愣住,忍不住微张嘴巴,显得有点蠢。
程子易看见一向精明的馨姨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窃笑,却依然假装正经严肃,说出自己的想法,要我答应馨姨的安排替我选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馨姨,你有把握能找到我想要的妻子人选吗?柳欣馨回过神来,连忙坐直身子,挺高下巴,拍着胸脯,自信的说:子易,你竟敢质疑我的办事能力?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我馨姨答应要做到的,绝对是信用保证,让人无话可说。
很好,那我选择妻子的条件,说难,其实一点都不难。
你也知道,大哥,二哥娶的妻子,对山庄内的女主人一职都不太有兴趣,我早想好了,为了减轻馨姨肩上的负担,也为了帮助我在事业上全力冲刺,我的妻子必须会精打细算,懂得持家,看帐目,还要和我一同出席交际应酬的场合,而在闺房里,我的要求也不多,只要她能在床上满足我,不要像只死鱼,这样我就娶了。
柳欣馨的嘴巴大张,一双眼瞪得老大。
突然,她失去往常镇静的形象,化身为母夜叉,低声吼道:你还敢说一点都不难?!你摆明了是故意刁难我,你要我去哪里找一个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又得在床上是个荡妇的姑娘?程子易啧啧稀奇,微瞪大眼,一脸的认真的说:我没有,我是真的想要拥有这样条件的姑娘。
馨姨,你看我说出的每一个条件,我是不是也一样能做到?那为什么我的妻子不能?因为你是男人,在这个以男人为天,以夫为尊的时代里,你要女人怎么和男人相提并论?柳欣馨满脸的挫败和愤怒。
馨姨,你就是最佳的例子,只要能打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我就娶了。
程子易自在轻松的反击。
这臭小子堵得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是个特例,她自己知道,可要找个和她一样的姑娘,简直比登天还难,试问,这世上会有两个柳欣馨吗?何况他说的那什么在床上得是个荡妇的条件,根本就是装肖为,要她怎么开口问人家黄花闺女,在床上的表现如何?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变态!臭小子,你又不是你爹,怎么会知道我在床上怎么个表现法?你别告诉我,那死老头连我们的闺房之事都和你说了。
一向冷静的她变得有些心虚。
放心,爹才不会将这种事告诉我,是我自己猜想的,馨姨能让爹这么钟爱你,死心塌地的不再出去寻花问柳,肯定是各方面都十分的了得,真是让我好生佩服和景仰啊!虽然不满的瞪着他,可是他这顶高帽子却让她暗爽,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他说的话,只能任由他温和的笑睨着她。
她紧握拳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他打败,然后暗暗咬牙,气势十足的站了起来,当机立断的宣示道:好,冲着你这句话,馨姨拚了,绝对在一个月内帮你找到你想要的妻子人选,到时你可别再找什么藉口推托。
没问题,若是馨姨能找到的话,我绝无二话!他就知道,馨姨不会那么容易被他的条件难倒,等着看她要找什么奇女子来给他当老婆。
程子易带着陆明与六名小厮,来到大哥与好友出资合伙开的悦客来酒楼谈生意。
他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一小群人,随时随地保护他的安全,并照顾他的需要,举凡倒酒,布菜,擦手,擦汗等细节,全都由小厮们轮流照料,而且和他相处久了,只要他一个眼神,他们就会机灵的替他办好一切事情,根本不需要程子易动到一根手指头。
他坐在二楼靠窗的桌位,边享受美酒与小菜,边等待着与他谈生意的贵客到来。
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热闹的街道,当然也可以看到一顶由四个人合扛的轿子停在酒楼的正前方。
当一名丫头掀开珠廉时,一双脚跨了出来,程子易双眼微眯,看到一个玉面金冠,一身白衣的少年走了出来,他发现那双脚小巧得不像个少年所有,反倒像个娘儿们。
如此怪异的现象让他微蹙眉头,当他清楚的看见那人清秀白皙的脸庞泛着嫣红时,惊愣住了,接着再看向那人的眼……老天!他该不会是今天要和我谈生意的白玄英吧?真像个娘儿们!而且他还有一双和老四一样的桃花眼。
是的,三公子,他就是今天要和你谈生意的白公子。
一名小厮正经的回答。
程子易专注的看着底上的少年,发现他不仅唇红齿白,神情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柔媚的气息,再加上他那双脚……他的眼眸闪过了然的精光,然后冷冷一笑。
好,白玄英,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是胆子太大了,敢这样戏弄我,还是太过愚蠢,才会以为我是如此好欺瞒,哈哈哈……主子干嘛突然笑得这么让人头皮发麻?站在靠近程子易身边的两名小厮互看一眼,面露不解。
莫非和底下的白衣少年有关?于是两人极有默契的连忙往下看,却怎样都看不出有啥怪异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惊愕,随即同时笑出声。
只见白衣少年的动作优雅出色得令人侧目,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趴跌在地上。
呵……看来这个白玄英的平衡感有问题,连走路都能跌倒,真是厉害!程子易调侃的说,原本心底对白衣少年的怒火转为笑意。
三公子,白公子好像不只是平衡感有问题,可能连方向感都挺差的,大门明明就在眼前,他竟然也能走到小门边,厉害!某位小厮的语气隐含着笑意,却也充满佩服之意。
要不是白公子身边的人将他拉向大门,还扶着他走过门槛,恐怕他又要五体投地了。
陆明,白玄英十分积极主动,并多次透过第三者与我联系,想要与银月山庄合作,虽然她开出的价格十分合我的意,不过现在看到她,我突然很有兴趣想要知道在皇城西边郊外的白家所有的身家底细,你马上去查,晚上我就要知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陆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程子易突然又叫住他,记住!到百花村去查有关白家的事时,千万要问清楚,白玄明究竟有几名子女,是男是女,我全都要知道。
是。
陆明脸上的神情求变,眼眸迅速闪过一抹光亮,像是自己抓到主子这番耐人寻味的话语的重点。
白如雪真的很紧张,这不是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出来外面趴趴走,却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身分来谈生意,尤其怎样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和皇城第一大山庄做生意。
银月山庄不只有钱有势,还有权,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七名优秀、引人注目的公子,他们有出色的外表和才能,绝不是无所事事又败家的富家子弟。
皇城内外的各个城镇,只要是有人出没的地方,开口一打听,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城七公子是何许人也,甚至连他们的家世背景都如数家珍。
由此可见,他们的名号不只响亮,他们的事迹也几乎成为一项传奇。
所以只要是为人父母者,家里有钱,都希望儿子和皇城七公子做生意,保证赚钱。
家里没钱的人,则让儿子进山庄当小厮、奴仆,只要肯努力工作,待遇和福利极佳,他们绝不亏待,甚至有事也有山庄可以靠,谁都别想要欺负。
若家里有女儿,那就更棒了,只要想尽办法把女儿送进山庄当奴婢、丫环,不但享有不错的福利和待遇,还能常常和皇城七公子相处,若是被他们看上了,岂不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虽然不久之前还沸沸扬扬的传说大公子娶亲的对象是由媒婆所介绍的名门千金,可是就算成为小妾,作作这种美梦,应该也不算过分。
对白如雪而言,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最想要的就是维持家里的生计,最爱的则是将一大片花花草草种得迎风摇曳,并研发出更多的品种。
只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她叹了一口气,拨开小春搀扶着自己的手,看向坐在她面前的程家三公子程子易。
这一看,她忍不住瞪大眼。
这男人真的如传闻所说长得很出色,魅力更是惊人,一派轻松自在的坐在那里,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难得倒他,那宽阔的胸膛给人一种可靠的感受,让近几个月来为了自家的生存而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白如雪,好想马上不顾一切的靠上去。
一思及此,她随即用力的摇摇头,暗骂自己是在作春秋大梦。
人家怎么可能会让她靠?而她又凭藉着什么?不过当她看到他那温和如春风的笑脸,以及浑身散发的富贵气息时,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男人不只长得俊,全身的行头更是金包银,从衣裳到佩戴的物件,全都价值不菲哪!难怪会被叫做富贵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昂贵的货色,而这上等的货色还是由里到外都散发出珠光宝气。
她浑然不觉自己把心底的话说出口,是程子易的轻笑声将她拉回现实的。
呵呵呵……你说这话颇有嫉妒之嫌,更有讽刺的意味,何况我可是个人,怎么被你这么一形容,反倒像个货物,而且连珠光宝气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这教我该感到高兴还是该哭呢?啊?她的嘴巴张得老大,一副痴呆的模样,仿佛被他的话震愣住了。
她对自己竟然又犯了把内心的话说出口的毛病,忍不住懊恼,却一点也不感到羞惭。
恢复自若的表情,她边回答他的话,边想要坐在椅子上。
程公子,你不应该哭,至少你这个号称富贵公子的大人物可不是让人叫假……啊!椅子被她的臀部推倒,眼看她就要狼狈的跌坐地上。
程子易眼明手快,跳起来,扶住她。
她在惊吓过后赶紧向他道谢,然后抬眼望着他,发现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个小矮人。
这男人还真高,挺拔修长的结实身子紧紧的靠着她,浑身散发出男性清爽的好闻味道,让她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
他并没有因为有钱有势而满身铜臭味,反倒因为他雄厚的家世背景,蕴育出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市侩。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竟让白如雪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迷失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尤其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她的身上,让她轻易的感受到他阳刚的味道。
这男人真是迷人得让她感到心惊,一向不为男人倾注一丝注意力的她,竟在他的怀里与眼神下,深深的感受到女性的自觉。
她吓得想要跳离他的身边,却不小心踩到一个凸起的物体,尖叫一声。
他紧皱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牙低吼:不要动!她下意识的顿住,任由他紧搂着她的织腰,接着他在她的轻呼声中,将她抱离地面,安稳的放在椅子上。
你给我乖乖的坐在这里,我没叫你起来,你别给我起来惹事!他一向温和沉稳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厉。
白如雪震慑住了,乖乖的坐着,动都不敢动一下。
程子易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将被她踩了一脚的事释怀,然后坐下,在小厮的伺候下,用天然泉水洗了洗手,拿高级的布巾擦干手,接着用上等的燕窝漱口。
白如雪的眼睛愈瞪愈大,简直不敢置信,虽然传言富贵公子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可是亲眼看见他奢侈的生活习惯,还是让她受到了惊吓。
一双灵活的眼睛好奇的四处瞄着,这才发现光是伺候他的人就有六个,这还不包括站在一旁,随时警戒的保护他的安全的护卫,有钱人家出门的阵仗可真大啊!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充满了赞叹。
突然,他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常这样莽莽撞撞的吗?如果是,那我还真后悔今天抽空出来和你谈生意。
言下之意,他就是不相信她的能力,这让白如雪激动的站了起来。
我才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今天是意外,何况你若和我做生意,不但不会后悔,还会觉得很值得。
她加强语气的对他强调着,其实这样的意外常常发生,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将之归罪于今天太紧张的关系,毕竟这可是她第一回谈生意哪!至于平时那些个跌跌撞撞和迷路的行径,只能怪它们和她犯冲,她可都是有好好的走路,细心的记下路径。
程子易微偏着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她激动的反应感到好笑。
就算是,你也不必那么激动,坐下。
白如雪有点不好意思的摸鼻子,又坐了下来,接着看到他眼眸含笑,觉得他好像在取笑她,又不服气的弹跳起来。
不对,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叫我怎样,我都要照办啊?何况我刚才又没怎样,你为什么要说我惹事?她后知后觉的说。
程子易无奈的摇了摇头。
照他以往谈生意的习性,像她这样毛毛躁躁的个性,他早就转身走人了,更别说她女扮男装的欺瞒行为,让他排斥至极。
他的指头隐约还可以感受到刚才柔软的触感,甚至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馨香味道,都透露出她是个姑娘家,在近距离与她接触下,他甚至还轻易的嗅闻到她身上有不同的花香味道。
这就可以解释她刚才走下轿子时,那双小脚是怎么回事了,一个男人决计不会有那么小的脚,看来她是故意隐瞒身分要和他谈生意。
因为刚才你踩到我的脚了,可是显然你没有这个自觉。
他提醒她,还感觉到脚背隐隐作痛。
这丫头实在很鲜,是他不曾碰过的类型,胸口那抹悸动找不到理由可以解释,他就因为自己竟然可以忍受另一个人和自己有这么亲昵的接触而感到讶异,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就要因她而起变化……他忍不住蹙起眉头,一向对自己的人生很有计划,其实并不喜欢变化,除非这变化是他能控制又往好的方面发展,但他实在看不出,眼前这女扮男装的莽撞姑娘能为他变化的人生带来什么好的发展?看着她那双灵巧生动的眼眸,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骚动,只能轻咳一声,抚平这抹悸动。
白如雪恍然大悟,噢!原来刚才我脚下踩的是你的脚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他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接着直接切入正题,好,那我问你,你有什么实力,可以让我和你做成这笔大生意呢?毕竟抢着想要和本少爷做生意的人,可以围绕皇城好几圈了。
所以我很感激你愿意和我谈,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出来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施恩似的大方说道。
程子易目瞪口呆,很少人能让他说不出话,刀子是第一个。
你……真的有和人谈过生意?看她在他发愣的时候,也不客气的猛吃着桌上的菜,他在回神后,对她发现质问。
你真的想知道?她停下筷子,专注的看着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又站了起来,倾靠向他,并要他把耳朵附过来。
看在你答应要和我做生意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谈生意,之前都是我爹在谈的,只可惜他现在生病了,所以我只好出面。
看她说得一脸无奈,好像觉得很勉强又很为难的样子,程子易轻易的猜出,她不是做生意的料,因为没人会这样谈生意。
看得出来你是第一次,因为只有你才会以为我们才见一次面,就能轻易的谈定生意,甚至一开口就要我把条件尽量开出来,虽然你十分迫切的想要与我谈生意,但不该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方知道。
没办法,谁教我们这方有求于你!有求于我?他挑起一边眉头,对她刚才口吻大方的原因,总算有了答案,而且他对她的言行感到很不可思议。
对呀!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再次强调。
他脸上的表情倏地沉下,连语气都变得阴森,你知道吗?自从我与人谈生意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说有求于我。
我知道啊,你一向在商言商,谈生意的手段和作风,我一向有所耳闻,也早就打听好了,所以才会用比一般花农开出来的价格要低的价格和你谈,甚至不惜让你开条件,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答应我说出来的要求。
看她一副天真却又莽撞的模样,脑子也不笨,否则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冷静的说:你说说看,你想求我什么?我希望程公子可以保护我的花田免受金照雄的迫害。
金照雄?程子易听到她说起这个有名的恶霸时,心中已有数,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沉稳,对她会招惹到他,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只要是种花的人,很难不听到他的恶名。
你也知道那又色又卑鄙的恶霸熊喔?她的眼睛瞬间发亮,仿佛碰到同道之人。
嗯。
他轻应一声,发现自己很喜欢她贴得如此近,而混合了女性馨香和花香的好闻味道让他心旷神怡,心神荡漾。
于是他强压仰下这股倏地湧起的陌生情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嗅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起了生理反应,这是不曾有过的。
他直瞅着她嫣红的唇瓣,发现自己竟然想要贴住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她,品尝她的味道,让她迷濛的倒在他的怀里,为他而发烫,发热。
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让他忍不住暗自呻吟一声,看来她对他的影响力还真惊人,这丫头不容小视呀!他一向温和带笑的脸庞瞬间繃得紧紧的,端起酒杯,将洒液迅速的倒入嘴里,努力平复因她而起的欲望。
那太好了。
她笑靥如花,兴奋的拍手,既然你知道他,那事情就好办了,我有所求的事,就是希望你能在他前来扰乱的时候,保护我的花田。
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毕竟我目前还有可以合作的花农,也不一定非要和你合作不可。
白如雪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赞同的点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会放出风声,希望寻求新的合作对象,不就是对旧有的合作对象有意见,加上我所报的价格比一般花农低,才吸引你的注意吗?听她分析得有条有理,程子易忍不住微眯起眼审视她。
说真的,她是第一个让他感到迷惑的姑娘,她的举止跌跌撞撞又极没有方向感,照理来说,算是个莽撞的姑娘。
像这样的人,几乎都是笨拙的,脑袋也未必灵光,可是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只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点都不适合用来形容她。
他是错估了她,可她在言谈之间却又明显的表示出她的纯真与眼神的清澈,当然,除了她隐瞒身份的这件事之外。
他高深莫测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你会开比较低的价格,不就是希望我们银月山庄出面保护你吗?你开出的价格比请护卫还要划算。
哎呀!程公子,那是你不知道我的实力所在,我可以比你现在合作的花农还要特殊。
喔?对啊!百花村约有百来户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以种植花田为主,可是若要说真正能研究新品种或是有所特色的,那就真的没几户了。
她一脸骄傲得意,下巴还高高的仰了起来。
程子易觉得她那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轻笑的说:你这模样好像你就是那个研究新品种的创始人,至于特色嘛,我就不知道了。
他是有听闻百花村里人人都有种植各色花卉的本事,也能对所种植的花卉各类如数家珍,甚至他也知道有特殊天分的人,还能凭藉天分而研发出新的品种,但这终究只是传闻。
银月山庄有关花卉部分的生意,从他爹爹的时代就有了,只是当时并不特别的注重,因为赚的钱有限,再加上得配合季节与天候的因素,想要获得极高的利润更是难,所以只要有小赚,爹就随它去。
最近他在清查帐目时,发现成本太过高昂,于是明查暗访,这才发现合作已久的花农可能有问题,于是故意放出要与别的花农合作的消息。
当然,他也知道金家在这个市场上独占鳌头,没人能和他们相比,却对他们能靠花卉赚取暴利感到很意外,也很有兴趣想了解真相,没想到放出消息,却招来这位女扮男装的有趣丫头。
哎呀!程公子,枉费你那么想要经营花卉市场的生意,怎么能对百花村的传闻那么不了解呢?她摇头,惋惜的说。
程子易感到好笑。
你们百花村又有什么传闻了?当然是研究新品种的神秘人物是谁,以及我们的特色就是除了卖花,还能做成百花露供姑娘家们擦擦抹抹,甚至能做成食物的香料,和你们的布料染色等等。
她说到这些,他就很有兴趣了。
这我知道,只是这些一向是金家的独门生意,我的花农供应商说连他都没办法。
谁说的?那是他故意矇你的啦,因为他无法提出这么好的附加价值。
那你就可以?对,我可以。
他们程家旗下有布庄生意,虽然做得极好,可是布的染料却是一大问题,虽然他们可以利用花朵萃取出染料,但若要有新意,得仰赖技术人员将之调成不同的颜色。
尽管他们对各种花色十分有研究,也有专业和独到的眼光,却怎样也及不上金家所合作的对象,能替他们研发出更独特清新的颜色和花卉。
这样一比起来,他们的成本硬是比金家还要贵上许多,别说想要卖比他们便宜的东西,就连利润都比他们来得少了,这正是他伤脑筋的地方,若她能替他解决问题,就再好不过了。
天生敏锐的商人本事,让程子易似乎嗅闻到赚钱的味道,眼睛发亮,还有一丝的兴奋夹杂在其中,但一向沉稳的性子却让他依然神情自若的盯着她。
好,关于金照雄的事,我们银月山庄可以出面处理,只要我们的合作成了定局,我可以保证你的花田绝对没人敢再去破坏,甚至我可以派人去保护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
这么说来,程公子是要和我合作罗?太好了,什么时候签约?我可是对皇城七公子的名声十分有信心,相信只要把话放出去,金照雄就算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姐姐,谅他也不敢得罪你们。
她一开心,就把所有的想法都说出口,完全没有一点精明的样子。
程子易对她聪明但显然不精明的脑袋感到一丝错愕。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个矛盾的组合,让他看得兴味盎然,却也产生了对她不该有的悸动。
他一向对自己的人生很有规划,就连娶妻这件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对馨姨提出来的条件,若真有这样的女子,他可是不会排斥去看个究竟,并娶为妻子。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意外,会让他如此的兴趣浓厚,就教他有些措手不及了,可是一向沉稳冷静的他也不是无法马上紧急危机处理。
只是……看着她笑得灿烂的娇美容颜,以及漂亮的双眼里闪着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不知为何,他不想处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极有可能会危害到他的计划。
因为他兴起想要与她继续交集的念头,强烈得令他心惊,却又想任其发展,于是对她笑得意味深长,并赞赏的说:你很聪明,懂得利用情势。
哎呀!没有啦,我也是刚好被逼得没有办法,如果你真的拒绝保护我的花田,我也只能认了。
白如雪说得谦虚,脸上的表情可骄傲得意的呢。
爹常说她虽然聪明有余,可真要和男人周旋,将之付诸实行,还是不行的。
今天这男人如此的赞美她,让她开心得要上天了。
从小到大,别人对她的评语,她都可以一笑置之,可这男人对她的看法,却要命的让她在意得很,现下听到他这么说她,她真的很高兴。
这代表什么?脑海突然浮现这个问题,她一怔,发现继续探索下去,会让她脸红红,心儿怦怦乱跳,决定先暂应付这男人再说,于是将问题推到内心深处。
很好,我们是各取所需,等我拟好了合作的条约内容后,我们再来签约,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她颠覆了他认为女人是麻烦的观点,以及和女人谈生意是自找罪受的想法。
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她爽快的说,一向不设防的心,在与他接触后,完全倾倒,对他全然的信任。
我要到你的花田里去看看,在签定合约前,先看看我想要的货物是否真实存在,以及种类和品质如何,这是最基本的要求,你什么时候方便让我过去看?只要你有空,随时可以看。
白如雪的心底充满了兴奋的泡泡,她对自己可以和程子易谈成生意感到很有自信,看着这男人的模样,她敢肯定,绝对没问题的。
好,既然你那么爽快,那我明天过去看。
还有,我也希望能看看你所说的附加价值,可别让我发现你只是会耍嘴皮,根本没有实力。
至于什么时辰,我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我就随时恭候你的大驾,程公子,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先告辞了。
她笑得十分开心,有自信,拉着小春的手就要离去,还忘形的说:小春,你看,我就说一定还有时间的吧!这些日子爹生病,简直把我闷坏了,我们刚好可以乘这个机会四处逛逛,快走,快走。
她急着拉小春离开,一个不注意,又差点被椅子绊倒,幸好小春早已练就随时救援的角色,连忙扶住她。
程子易反射性的想要去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眸略过一抹笑意。
这丫头的平衡感差劲也就算了,竟然还像个孩子一样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赶快出去玩,那模样真是可爱!看着小春战战兢兢的扶着她,还一路嚷着要她小心的警告语气,他直觉得跟在她身边的人好辛苦。
而看着她下楼梯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要栽下去的危险模样,他也被她吓得差点心脏病发,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怜。
喝!他整个人惊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接着又想,若是让她成为他妻子的人选的话,她应该也算有符合一、两项条件吧?他随即浮现怪异的神情,脑海迅速闪过一个画面,接着好好笑的摇摇头,站了起来。
走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