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间里弥漫着雾气腾腾的热气,温热的水兜头淋下,风桃花的嘴巴呵出一圈又一圈的冷雾,嘴里直骂着就算是最低俗的粗汉子也会脸红的脏话。
他奶奶的!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票娘们也太会享受了,这水很珍贵,怎么可以天天用来洗澡!话说没几句,她的嘴巴便被抹上泡沫,那香味自然又是呛了她鸡皮疙瘩全起来。
他爷爷的,这鬼东西真难闻!风桃花把嘴上的泡沫给吹掉。
你来怡红院一年了,居然敢两个月不净身,要说难闻,你身上这身臭味才真的难闻!啧,活像从猪窝捞出来!贝海儿边捏着鼻子边抓她。
天冷嘛!在塞外没有水,我和姊姊都是这样过活的。
水是用来喝,不是用来洗澡的!风桃花深觉秀才遇到兵,这群坚持不肯听她的劝的女人,仗着人多,七手八脚帮她洗头,又要脱她的衣服,她只得和她们玩着躲猫猫。
嘿!你……怡红院的姑娘们快被风桃花气死,她居然拿水反泼她们!别跑了!秦嬷嬷说你今天不洗澡,就别想吃晚饭。
风桃花倏地停下左闪右躲的脚步。
卑鄙小人,竟拿吃来威胁她!吃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她是耐不住饥饿的。
虽然以前饿过,也常常饿,但自从来到怡红院之后,饿是什么滋味,她几乎没尝过,每天就像下一刻要被拖出去宰的小猪,被喂得饱饱的,有好几次还因为吃多了闹肚痛。
我洗!但你们要全出去。
风桃花抿着嘴。
不好玩!刚刚她和她们玩得正兴头呢!不行,你铁定乱七八糟胡洗一通!贝海儿马上一口回绝。
海儿姊姊,人家真的不习惯让别人摸我的身体嘛!要不然这样,我洗得不干净,就罚我再洗一遍。
风桃花委屈的模样,惹得怡红院的众姊姊们都笑了。
贝海儿叹口气,了解这小妮子认为洗澡是件苦差事,肯定不想在一天之内洗两遍,遂允了她。
好,你若洗不干净,趴了你一层皮我也会要她们再帮你重洗一次。
好凶的女人!风桃花朝贝海儿转身离去的身影装鬼脸、吐舌头。
等那群莺莺燕燕全都走了出去,风桃花这才背对着木扇门,慢慢地卸下衣带。
她把头发撩拨至前胸,随着身上那件粗衫缓缓脱落,背部刺青着那朵美丽的、占了大半个裸背的粉艳桃花也缓缓现形。
她蹑脚缩肩,捏着鼻翼跨入足以淹死她的浴桶。
漂在热水上面红的粉的白的花瓣,轻轻漾动,水波涟漪,直到快不能呼吸了,她才放开捏住鼻子的手,随即吸了几口花香,马上哈啾一声。
真他奶奶的,真是没事找罪受!连打了几声喷嚏之后,风桃花咒骂着,搞不懂那些娘们为什么那么爱洗澡?好痒!风桃花抓了抓脸。
抓了好一会儿,直觉过瘾了,才饶过被抓得泛红的脸。
再这样下去,我稳被她们整死。
她边搓洗着手臂,边喃喃自语,在塞外那种险峻的环境我都能活下来,没道理在这些娘们住的地方生存不了……不行,我一定要自立自强!她倏地抓了几片水中花瓣放进嘴里,用力地咬,胡乱地咬,差点咬到舌头。
从现在开始,我要每天卧花尝花,把自己练得百香不侵,看那些女人能拿我怎么办?风桃花光想像着自己再也没有把柄落人那些娘们的手中,反而变得比她们更强,就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这也只是想像,姜是老的辣,那些女人太可怕了!风桃花原本以为洗完澡后的她已经香得天下无敌,但那些女人为了迎接夜晚某位大人物的到来,居然每个都在自己身上洒上又浓又艳的香水。
远远的闻到,她便连打数个喷嚏,随即拿起置于架上的丝巾戴在头上,以阻绝那才是真正天下无敌的浓郁香气。
你干嘛把自己包成这样?贝海儿率着一群姑娘回至浴间,见着风桃花那模样,不解地问道。
风桃花摇摇头,指指她们身上,又作势地哈啾哈啾,贝海儿一群人才了解。
真没用,住花馆的不习惯香味,传出去怡红院的招牌怎挂得住?贝海儿摇了摇头,唆使着身旁两个小丫鬟,你们好好检查,闻闻她身子干净了没?那身冲天的臭味,她可不想再闻。
风桃花乖乖站着让她们在身上嗅嗅闻闻,又掀开她的衣服探视。
海儿姊姊,小桃儿这次洗得非常香净。
丫鬟报告着。
恩,你!还有你,看着她乖乖回房写字看书,你们把水抬出去倒了!贝海儿分配了工作便转身离去,怡红院内可是有许多事等着她处理,但通常只要一个风桃花就够教她一颗头两粒大。
风桃花没得异议地被押送回房,这是风桃芸和秦老鸨谈好的条件,要让风桃花识字读书,所以特地请了京城里有名的落第状元来怡红院执教。
两名丫鬟一边合力把浴桶抬至外面,一边讲着今晚要来的大人物洛阳王是如何地青年才俊,如何地在众高宫中博得皇帝老爷的赏爱。
等浴桶里的水全数倒进流水匣之后,她们便联袂转身快走,喜孜孜地商讨今晚该穿的花裳以及擦戴的发饰,全然没留意到随水漂流走的不只有花瓣,尚有一块大红的、像似面皮的薄块。
※※※※※※※※※真姥姥的要命!差点就被她们发现她脸上的胎记是假的……风桃花猛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边摸着白里透红的细嫩脸皮,边想着风桃芸曾说过的话——女人长得美,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就会成为男人的俎上肉。
风家有一个人如此就够了,不需要再牺牲她。
虽然她因为营养不良、模样干瘪,给人的厌觉只有七、八岁,但她实际的年龄已有十三岁。
就算不晓得女人要美到何种程度才会倾城又倾国,但她知道姊姊要她作假,是为了她的安全设想。
只可惜,那个假胎记黏久了,脸就会痒,就像刚刚,她洗着洗着,就浑然不觉地把那块胎记给抓下。
要是以前半年才洗一次澡,加上北方气候舒爽,不若南方潮湿,根本不会有这种问题发生。
幸好众神保佑,无心之下遮了的面纱,反倒帮了她的忙,令她一路从浴间回到房里,都没有人发觉她原本的真面目。
风桃花拿出新的一块假胎记面膜往脸上贴去,确定了和从前无差异之后,才又吐了一下舌头。
若是被姊姊知道她这么粗心大意,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趁着教书的先生未来之际,她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人生大事勿忍之,小解去也。
风桃花悄悄从怡红院后门偷溜出去,才一出小门,就看见两个鬼鬼祟祟、长得人渣模样的男人窝在墙角串串低语。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两个男人后面,见他们望着手里拿着的一块白玉佩发愁。
要死了!关楼主的东西怎么脱手?鬼祟男之一说着。
李肥佬,干脆丢掉了省事!鬼祟男之二说道。
麻三,你脑子坏了,大费周章弄来的,哪能轻易丢掉?至少也要弄个几两银子来花花。
鬼祟男之一给了鬼祟男之二一粒爆粟子,加上一记铁沙掌。
本来是要偷花妓的,谁晓得会阴错阳差弄到关楼主的东西,他名气响、本事大,咱俩斗他不过,还是算了!名叫麻三的家伙呜呼哀哉地揉着发疼的头。
陡地,麻三觉得背后有道视线,猛地回首一看——没人!他又摸了摸后脑勺,奇怪,怎会没人?明明方才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他缓缓地回过头,却看见眼前突然有一张鬼刹胎记的脸,立即破胆地尖叫一声。
叫鬼唷?叫什么叫!李肥佬正沉思着该如何把手中玉佩给脱手,被麻三突然一吓,正想着是否干脆把麻三打晕算了,直接嫁祸到他身上。
见麻三一根手指抖得像个摇铃似地指着他身后,他也就回过头……啊!鬼唷!壮硕的李肥佬一看见风桃花,便连同麻三吓得跪在地上,打算爬走保命。
无奈,吓过头的他们双手双脚无力,怎么爬也爬不走,不得已回眼一看,原来是被那鬼给抓住衣服。
叫你不要做坏事偏要做,报应来了。
胆小的麻三紧眯着眼。
我哪里知道偷个东西会来个小女鬼!胆子更小的李肥佬索性对风桃花磕起头。
风桃花偷偷笑着。
早就知道这假胎记很有用!过足了鬼瘾,她收笑镇定住,又忍不住抬脚在这两个偷儿面前的地上用力跺着,捉弄他们吃了好几口的沙子之后,才收住脚。
咳咳咳……李肥佬,不对耶!鬼的脚怎么会在地上?猛磕着头的李肥佬闻言,才仔细一看面前裹着小脚的小小脚。
是个女娃儿!两个人同时发声,又同时对刚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厌到不屑。
李肥佬率先发难:把她抓起来修理一顿!她都长那么丑了,算了!麻三有个小女儿,心地比较仁慈。
风桃花这时手指又指向他们手中的玉,咿咿哦哦地装聋作哑。
然后又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意思要向他们买下那块玉佩。
麻三,这是个好机会,我们把玉卖给这个聋哑笨丫头!李肥佬乐得将难脱手的玉佩交给风桃花,顺道取走她掌心上白花花的银子。
但是这样我们会不会害她被关楼主……麻三的良心过意不去。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又不是我们把玉硬塞在她手里的。
别理她了,快走!李肥佬连忙拉走麻三。
那块原先他们怕别人见着的白玉佩,被风桃花拿来别在裙带。
关明月是吧?那明月楼的楼主、秦老鸨的死对头、张狂眼中不屑的关叔?真好玩!若把这些人全串在一起,不知会怎样?这么想着的同时,她已经晃到明月楼的后门,从地上捡了颗石子从墙门外丢了进去,马上就听见一道咒骂:又是哪个死小孩?一整天乱扔石子!那扇小后门一开,风桃花立即送上盈盈的笑脸,彩绢姊姊,死小孩是我啦!接着把脚一跨,不请自入地晃进明月楼,可见她有常常来这里。
原来是小桃儿!你今天不用写字吗?彩绢合门落锁,接着抬头朝着把明月楼当成自家后院的风桃花问着。
每天写都烦死了!而且我倒背如流,都能考倒先生。
风桃花耸耸肩,走过院落,直接走进明月楼最西边的药膳房。
由于关明月相当体恤底下的姑娘,特地让张狂学医调理姑娘们的身子。
碍于曾经答应关明月不得在外行医挂牌营业,张狂几年下来竟也做出辉煌成果,明月楼的姑娘们不只连感冒少有,那药尚且具养颜美容,引得京城里其他花娘和名门闺秀都快踏破明月楼后院。
小桃儿,你常来这儿出卖怡红院的业绩,被秦老鸨知道了她定打死你!彩绢看惯了风桃花那张脸,久而久之也觉得挺自然的,加上风桃花性子纯真伶俐,明月楼的姑娘都很喜欢她。
她才不敢!我姊姊现在是花魁,她还得巴结巴结呢!风桃花拿起桌上一粒桃子便咬了起来。
彩绢姊姊,张狂呢?瞧你小小的人儿,说起话却是大大的语气,以后谁制得了她,你没碰见他?他刚过去怡红院找你那个花魁姊姊。
彩绢坐在风桃花的另一边,捡着药材。
彩绢姊姊,你倒说说看,张狂对我姊姊到底存什么心啊?。
桃花拎眉吃着桃子。
彩绢见风桃花颦眉的可爱模样,噗哧笑了出来。
就男人追女人的意思。
要不然还会存什么心?风桃花摇了摇头,突道:他们没睡在一起。
你怎么晓得?彩绢大有欲听八卦的表情。
姊姊告诉我的。
她说张狂每次过去都只是找她谈天。
哎呀,也许她是不好意思在你这个妹妹面前提那档事。
姊姊没道理骗我。
风桃花放下手中的桃子,突然没有胃口。
那档事,就算风桃芸再保护她,她也听过怡红院里的姑娘说过,加上明月楼的人以为她早晓得,便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着。
一想到张狂曾和风桃芸做过那档事.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迷惘又惆怅,如同眼前散着苦味的药材。
你是装傻还是真笨?因为她知道你在喜欢张狂。
彩绢又道。
说实在的,彩绢并不认为风桃花丑,瞧她现在轻轻垂下的美丽眼神,透着一股似愁非愁,是她们这些花娘一辈子都学不来的韵昧,她这么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神情,日后恐怕是一位既可怕又可敬的后浪。
谁说的?风桃花微微扬眸。
不用别人说,从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止,就能看出来。
原来彩绢姊姊有火眼金睛、能去算命了呢!风桃花调侃地笑道。
嘴巴这么钻,难怪秦老鸨叫你小辣子!那不然,说说看你干嘛每天过来张狂、张狂的?彩绢学着风桃花每天到这儿后东张西望的样子。
因为他好玩。
风桃花被彩绢逗得笑到滚到椅下。
这些人有所不知,能把张狂那张臭脸弄得更臭,实在大快人心,是她每天必须的娱乐。
因为这些姊姊们都太善良,她们对她好,所以她也想对她们好;秦老鸨那人智商太低又太俗气,逗起来没意思;至于关楼主,她还没见过;马叔和刘叔则是早把她当自己人。
只有张狂的狂,张狂的带劲,张狂的冷冷沉默,都让她瞧他不顺眼。
同样地,她的急促与鲁莽也掳获不到他的好评。
几次在恰红院她和他两人狭路相逢,大概因为张狂是明月楼的人,秦老鸨见她激他,也不稍加阻止,反而助长她的气焰,称赞她日后大有可为。
是呀,我们明月楼其他姑娘就不好玩!彩绢故意酸酸地道。
彩绢姊姊何必和他吃醋?我这就和你玩。
风桃花立即拿起桌上的药渣往彩绢丢去,两人你闪我躲,丢来丢去,直到有人出声制止。
你们在干什么?张狂立在门边。
风桃花脸庞染着一抹赤霞,乌黑的瞳子里燃着一把火。
他人似乎又长高了——每回见他,风桃花都这么认为。
宽朗丰满的额头,好看的眉毛,晶亮如星的眼眸,俊挺如削的隆鼻,不带笑的菱角嘴,和同年纪的男孩比较,他的外表令人觉得纤细柔弱,这大概和终年在药房里没接触日晒有关,所谓的不驯只存乎散发于眉宇之间。
在玩。
风桃花大摇大摆地走至张狂面前大方承认。
她做事敢做敢当,还没因为谁破了这个原则过。
想玩回你怡红院,别在这儿放肆。
张狂绕过她,将手中的珍贵药材放进药柜。
你刚刚去找我姊姊?他绕走,她就跟着。
他不说话,她就来问:你不高兴我来?知道主人不高兴你还来?张狂从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人。
非也,明月楼的主人不是你。
若是你,我也偏要让你不高兴。
风桃花丝毫没有感受强烈的不受欢迎,眼眸异常清澈雪亮,精神抖擞。
时间这么多,就去想想怎么努力自立赚银子,别万事都靠姐姊!她只要我努力读书。
风桃花认真地回道。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张狂忍不住语气嫌恶。
奇怪了,我姊从没对你这么凶,你怎么对她妹这么凶?要比口才,她自认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有谁能说得过她。
张狂被她这样反问,一时语结,说不出话。
不好玩,我走了。
风桃花一反常态地主动收回攻势,挽了一把胸间的秀发,眼一睐便转身。
等一下,你腰间别的是什么?张狂抓住她的手腕,强将她转过身。
喂,你抓得人好痛,想干嘛?风桃花没好气地。
你什么不好学,学人家当小偷?张狂一把扯过她腰间的白玉佩,拿至她面前问道。
你看见我当偷啦?风桃花不慌不忙,挑衅地反问。
这人怎么这么惹人厌、这么不识相、这么不看好她?!现在人赃俱获,你还狡辩?张狂几乎要捏碎风桃花的手腕。
他原以为她只是生性顽劣,没想到她如此不受教。
而那张小脸,居然还洋洋得意?这位仁兄,我还听过栽赃呢!要比夸大、子虚乌有是吧?那就大家一起来。
对啦,搞不好是你把白玉佩放在我身上!我真想不出风桃芸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你这种妹妹?哪一种妹妹?顽劣不堪、生性恶劣,还是作奸犯科?他那张脸何必那么孺子不可教也的心痛样,为谁心痛?风桃芸?你还不知悔改,我今天就替桃芸好好教训你。
张狂抓起屋内角落边的粗棍子,这棍子是用来防小偷强盗的,今天用的也算适得其所。
风桃花眼见张狂来真的,心狂跳了一下。
她承认自己是小人,而小人就要识时务为俊杰。
她正准备夺门而出,但张狂眼明手快地大手一捞便逮住她,将她压在他的腿上,棍子一下下地朝她小屁股击去。
你最好打死我,我做鬼也会缠着你……风桃花的眼泪扑扑地落下,不愿屈服喊痛的她,只能靠大声嚷嚷来转移注意力,继续用力大骂着:他奶奶的,你长得人模人样,其实是个魔鬼!张狂,快放开她!彩绢见劝阻无效,赶紧到前院去搬救兵,要不风桃花再这么嘴硬下去,恐怕会被打死。
一会儿,不只马明、刘大石、关明月,就连正巧要到明月楼逮人的秦老鸨也来了,一下子小小的别院挤了十几个人。
要死了!张狂你干嘛打我们小桃儿?秦老鸨飞快扑向前,拉过风桃花到自己跟前。
虽说平时风桃花爱淘皮捣蛋,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人,怎能让外人欺负着?尤其是明月楼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关明月沉声问道。
天大地大的事,他从没拉下脸过,今儿个因张狂动手打人,他的脸色第一次显得沉郁。
我找到偷你白玉佩的小偷,就是她!张狂手指着风桃花。
秦老鸨立即挺身在奄奄一息的风桃花身前,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桃儿平时在怡红院吃好穿好,犯不着去偷东西。
谁知道她在怡红院净学了什么?张狂满脸不屑,又道:这玉佩是我从她腰间摘下的,彩绢也见着了。
众人冷抽一口气,不敢相信讨人喜爱的风桃花会做出这种事,纷纷向彩绢望去,彩绢为难地点了一下头。
这……秦老鸨见人证物证齐在,一时挤不出话来护短。
倒是关明月在此时开口了,狂儿,小偷不是她,偷儿有两个我已经让你刘叔去查了。
张狂顿愕,一扫方才的得理不饶人。
被白打了你!还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秦老鸨转身骂着风桃花。
她气得快吐血,但不知是气张狂多还是气风桃花多。
她一放开风桃花,风桃花就顺着她腿侧趴下,被打肿的屁股让她无法站立。
那两个偷儿正巧被我在怡红院后门外碰见,玉佩是我向他们买来的。
一个叫麻三,一个叫李肥佬。
风桃花见那么多眼睛看着她,里面有平时很疼她的人,她知道不能让他们伤心,所以不似方才赌气地乱认一通。
不可能!你既然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又怎么可能放你走?张狂还是不愿相信他错打了人。
秦老鸨冷哼一声。
小桃儿要连这种本事都没有,我会叫她小辣子?人你也打了,该来算算这笔帐怎么算!你别插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风桃花就算痛得龇牙砌嘴,心中仍是有一股定见。
马叔、刘叔,拜托你们扶我起来。
没有亲耳听见,谁都不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有这样镇定如山的语气,令人不得不服从她的指令。
风桃花在两人的扶助下,艰难地一步步走到张狂面前。
其他人原想替张狂求情,但见那么小的身子被打成那副惨兮兮、只剩下半条命的德行,也就不敢声援。
张狂,好……呀……你个奶奶的!风桃花受不住地轻唉了声,但就算痛,她也要骂,也要替自己亲手讨回公道。
你们大伙作证,他——不分青红皂白诬赖我是小偷,造成我心灵巨大受创,欠我一次。
自作主张权充监护人、拿棍子打我,造成我肉体受伤,又欠我一次。
我不把你是非不分的事张扬出去,毁你名声,再欠我一次。
总共三次,我要他一一偿还。
风桃花瞪着张狂。
此话一出,众人都被那股洪洪的气势给镇住,关明月则一扫方才的抑郁凝霜,眼神一亮。
好样儿的!张狂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风桃花,甚至以为自己被设计了,但沉地暴喝一声:你们别信她,她分明故意!故意不说自己不是偷儿!小狂,你别这样。
是你错在先,把人打成这模样。
刘大石道。
是呀,不知道日后会不会瘸了?你不应她条件,就娶她为妻。
马明道。
娶她为妻?张狂表情坚硬得像石头,横眉皆目。
我宁死不屈!。
那就应了人家的三个条件。
马叔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大丈夫男子汉,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
张狂哥,你要娶我还是应我三件事呢?风桃花故作甜美地喊着。
自己被打了这顿,值!太值得了!要不是屁股太痛,她还真会狂笑三声。
张狂憎恨地凝视着她,森冷的表情刹那间肃杀到极点。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说吧!第一件,我要你在五年内成为剑神!娇娇的软语,娇娇的神态,今天真是风和日丽,教人好不舒畅呀!众人闻言倒抽一口气,直觉不可能!剑神怎是随便人就能当的?何况是在五年内。
第二件事,成为剑神之后,只能保护我一个人。
太棒了!她感受到刺骨冰冻的寒意,她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众人再倒抽一口气,这同小厮跟在娘们身边没什么差别,而且跟的还是一个丑八怪,这……会不会餐餐难以下咽?第三件嘛……众人凝神静待风桃花的下文。
暂时还没想到。
等我想到了,再另择吉日向大家公布。
她越说语气越是轻柔撩人,越是故作端庄,张狂那双想将她拆吞入腹的眼神就更加烈焰高涨。
最后,风桃花朝眼底露出甘拜下风、自认不敌的秦嬷嬷说道:有人要开始练剑了呢!咱们走。
小桃儿,干脆马叔抱你回怡红院好了,省得你拖着脚走。
谢谢马叔。
小桃儿时身子只有狂哥哥能抱,但看他的脸色是不可能的,烦请马叔和刘叔扶我回去。
风桃花说道。
马明和刘大石,自然是照办。
经过身子生硬如石,许久再也不肯蹦出句话的张狂身旁,风桃花不怕被一掌击死地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
要走,也要再放把火才走!狂哥哥,你好好练,小桃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