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龙儿准备好了羊乳香糕和羊奶酒,已经差不多是晌午,秋离骓和陆远让她一起就做吃了午饭,便急急忙忙的除了长公子府。
秋离骓坐在马车上,而陆远也难得没有骑马,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案桌,龙儿跪坐在案桌前,为两人沏茶。
秋离骓依旧是那一身熟悉而洁净的白色袍子,飘逸的长发分散着,即便没有风吹过也好似在飞扬。
原本白皙俊逸的脸因为想着事情变得异常的冷峻。
龙儿呆呆的看着,眼神落在秋离骓的嘴角上,心里想着要是能上扬一些才是最好看的。
陆远则要利落的多,五大三粗的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
一时间,这马车里除了车马在路上划过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连呼吸声都忍不住收小了多。
龙儿,你待会儿不要说话,就在一边站着就好。
这陶国的使臣来意不详,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到我身后来。
陆远突然皱着眉头出声对龙儿说道。
龙儿认真的点了点头。
秋离骓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龙儿,对陆远道:他们要求在城外见我,这件事情本身就透露着古怪。
陆远沉吟了一番,道:不如让我想去打探一下?秋离骓摆了摆手:不必。
他们现在正是戒备正严的时候,你去了也不一定看到什么东西。
陆远沉默不语。
你跟在我身边……有危险保护好她。
秋离骓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龙儿说道。
陆远依旧不语,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这马车里再次没了声响。
龙儿心知今日兹事体大,不敢多说,更是不敢多问,只是一味的低着头沏茶,心中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出了城门,马车一路直走,然后绕过了一座山,上了半山腰,这才停下。
龙儿拿着篮子四处望着,这山峰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座山上有个山洞,山顶上有咸蛋黄落下。
没有名字的山,却让龙儿记忆在最深处。
秋离骓下了马车,抬眼见到不远处的山腰上的一座亭子,从这里看过去能够看到亭子里有两个人,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吐着舌头,那是鬼面獒。
他挥手让马车在这里留下,自己带着陆远和龙儿沿着山路上了亭子。
龙儿虽然不敢说话,却一直留意着四周,尤其是那亭子里的人。
那人的背影怎的这样熟悉?龙儿一时间忘记低下头,直直的看着那背对着她的魁梧身躯。
那巍峨的,好似能够扛起半边天的身躯。
陆远感受到龙儿的异样,以为龙儿害怕,伸手拍了拍龙儿的肩膀。
龙儿这才又低下头去,她毕竟只是个丫鬟。
长公子来晚了,当罚酒三爵。
秋离骓三人刚刚踏入亭子,那背影的主人鸡传出了话来,浑厚,威严,淡漠,这样的声音简直和闷在鼓里一样。
理当如此!秋离骓淡淡的笑着回答,眼神却冰凉。
龙儿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人身边蹲坐着的鬼面獒,吓的一时间不知道改如何是好。
那鬼面獒也看着她,一双浑圆的黑色眼珠子带着威胁。
鬼面獒的身躯很是庞大,简直就像是一匹马蹲坐了下来,脖颈上有着一圈好似狮子鬃毛一样的毛发,配上那狰狞可怖的脸面,比起狮子还要恐怖三分,和见了地狱里的恶鬼一般,难怪叫做鬼面獒。
秋离骓虽然心中也吃惊于这神兽也似的獒犬,却比龙儿好的太多,也只是惊异了一番。
陆远也和秋离骓一样,练武之人无胆小之辈,此时用身子挡住了鬼面獒的视线,将龙儿领到石桌的另一边。
石桌上早有茶水和糕点,可这里除了这个坐着的魁梧男子,便也只有一个好似随将的侍卫,手中捧着一把被布帛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的好似重剑一样的东西。
龙儿绕过了桌子才看见那魁梧男子的面容——确切的说那只是个面具,一个火红色的面具,唯独鼻梁那边有一些明黄色,好似大日一般。
两只乌黑的眼睛露在红色的面具上,想的诡异恐怖。
龙儿面色一白,不敢多看。
那人闻听秋离骓说话,一手拍在膝盖上,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龙儿终于知道为何这人的声音这样的浑厚,那是隔着面具的声音,无怪乎有闷在鼓里的奇怪感觉。
如此甚好!子姜,上茶!那人对自己身边的少年男子说道。
是,将军!名为子姜的少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肋下,就要上去沏茶。
秋离骓却直接伸出了右手,阻挡了子姜的动作,对那男子说道:这沏茶之事还是女子来为妙,真好离骓今日来也带了些东西,好给将军尝尝。
龙儿!龙儿身子一震,连忙将手中的篮子放在石桌上,又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龙儿一边斟酒,秋离骓一边解释着说道:我这丫头平日里喜欢做些糕点,将军不如尝尝?那火红色面具底下的乌黑眼珠看了龙儿一眼,竟然有些复杂,口中却道:既然是长公子带来的,某又怎么会不吃一吃?说罢,那人拿了一块羊乳香糕,左手微微打开面具塞进了嘴里。
恩?羊乳香糕?那人惊疑。
将军好见识!秋离骓笑着赞了一句,又对那人说道:将军才尝尝这羊奶酒!那人再一次看了一眼龙儿,也不推辞,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又戴好了面具。
果然好酒!那人也赞。
可是龙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听着这人的口气,有些微微的怒意。
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好么?龙儿心中腹诽。
陆远是没有理由坐下的,两国邦交,自然是两国使臣的唇枪舌剑。
果真,酒过三巡,秋离骓率先说道:将军远在陶国,不知道这次来我千褚国何事?离骓既然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协助将军心想事成才是。
当然,这不过是场面话,在场的人没有人会信的。
那人将酒杯放下,虽然看不见脸面,却分明感觉他在笑:没个甚事,不过是在陶国呆的厌烦了,出来走走。
这又是场面话。
秋离骓与陆远对望了一眼,却和那人相视而笑。
秋离骓故作不喜说道:将军神秘,却是不将离骓视作朋友了。
龙儿抿嘴,心中却是有些好笑,这一来二去也能成朋友么?且不看着剑拔弩张的气势,单单是那怪怀鬼胎也远远与朋友二字无缘。
当然,龙儿也只是笑,倒也没觉得秋离骓如何,毕竟这是两个国家的事情,若是直接明明白白的说了,或者称兄道弟了,反而会让她觉得奇怪。
那人又笑,右手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道:长公子是说这面具?不过某素来貌丑,也怕吓着别人,所以将脸面遮了起来。
秋离骓道:样貌本身天生之物,你我又不为甄选美人,何苦为难自己。
秋离骓倒也不是非要看那陶国将军的脸面,只是他到目前为止连此人姓甚名谁都无从知晓,不免让人有些气结。
那陶国将军做了沉思状,然后又指着自己身边的鬼面獒说道:这畜生长的丑,也会吓坏了别人,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若人长的丑,难免惹人诟病。
某虽心知长公子为人磊落,可也不喜欢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我陶国无人,找了个残人来做使臣。
秋离骓笑着不说话。
倒是陆远接过了话茬说道:将军大可不必由此忧虑,若是有谁当真敢这样奚数将军,末将为将军去取了那人的脑袋!哈哈哈!那人又笑,连连摆手:还是免了,某已经习惯这面具,若是当真取下,反倒不知如何自处了!这话一出,秋离骓和陆远也不好再次多问,只是可惜了这次的机会。
想了想,秋离骓又问道:我千褚国早有传闻说将军来乃是为了早年边境之事,不知可是如此?边境之事?那人冷哼了一声:与某何干?那些宵小之辈自作孽不可活,死也余辜。
秋离骓闻听此人老大不客气,也没个为陶国辩解的意思,一时间反而摸不透他的来意,两人相看,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某倒是知道了,长公子是怕某来兴师问罪的?那将军缓和了语气问秋离骓道:长公子大可放心,若是为那几个人,某还不惜的来千褚国一趟,平白浪费了这大好河山与岁月静好!既然如此,离骓却是心宽了。
原本敝国上下便对此事议论纷纷,生怕将军前来会带来一场苍生浩劫。
不过现在闻听了将军的话,离骓却是有心可以回复皇上了。
秋离骓话锋一转,说道。
那火红色的面具下看不出表情,也只是能够看见他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为了边境之事,那将军又是所为何事?秋离骓再一次问道。
哈哈哈,长公子无须担心,某虽然是领了命前来,却不是领了皇帝的命,所以这使臣二字本也就当不得。
不过是我陶国长公子有心想来与千褚国永交邦好,遂让某前来一观而已。
秋离骓对此人的话是不信的,若只是来看看,又何须弄出这样的阵仗来?这阵仗不是兵马,而是那气势。
恕离骓孤陋寡闻,不知道将军祖籍何处?秋离骓见屡次三番问不出话,索性直白了起来。
长公子是想问某倒地是谁吧?那人语气陡然一冷。
秋离骓神色一禀,刚想解释些什么,毕竟也不宜将这情分弄的尴尬。
不过那人却是大袖一挥直接站了起来,面目朝着山腰下的景色说道:长公子也无需这般拐弯抹角,某也没有这方面隐瞒的必要。
龙吟月!啊呜呜,呜呜呜!就在那陶国将军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他身边的鬼面獒突然嚎叫起来,不死寻常人家的犬吠,更像是林间孤狼的凄厉叫声,一声一声传荡开去,居然惊起了无数冬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