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凤心跳漏了一拍。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听到马超继续道:记得别流口水在上面,不然你就得帮我洗。
李玉凤看着原本就脏兮兮的斜挎包。
……行吧, 有总比没有强。
倪幼幼看她一言难尽的样子抿嘴偷笑。
车灯逐渐暗了下来。
车里也安静下来, 只余下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李治看了一眼陈立旁边的大叔和隔壁的男公干,随后身子一靠闭上了眼睛。
夜里,车厢里一片呼噜声。
倪幼幼睡得迷迷糊糊, 耳边一直是夜风呼啸的声音和规律的哐当声。
马超家几人在外侧睡得人仰马翻,睡着了人往结巴身上靠, 血气方刚的少年,热得结巴睡梦中一把推开。
马超身子施施然靠在李玉凤的肩上。
李玉凤似睡非睡间一下惊醒过来。
黑夜里觉察是马超, 心里别扭, 推了他一把,人歪歪扭扭靠到结巴身上去了。
没多久就把结巴热坏了, 结巴用力把人顶了过去, 人又靠到李玉凤身上去。
往复循环了几次,最后一次李玉凤被靠得没了脾气。
心里害羞又别扭, 最后借着外面明明灭灭的路灯偷偷看了周围一圈, 发现大家都睡了,才松口气。
最后头一埋,当自己睡着了。
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第二天六点天刚蒙蒙亮, 绿皮列车响起乘务员的广播声:各位旅客朋友们好, 本次列车是由高海市开往羊城方向的12次特别快车, 六点二十分即将到达闲宁站,请到站的旅客朋友们准备好……窗外亮堂堂的, 倪幼幼被广播声吵醒, 坐直身才发现全身僵痛, 好不容易睁开困得不行的眼睛,立即被对面的李玉凤吓了一跳。
玉凤,你昨晚没睡吗?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李玉凤一晚上心脏都在小鹿乱撞,哪里睡得着,还出了不少汗,脸油腻腻的,一个晚上过去,感觉自己像路边的乞丐,浑身脏兮兮的。
马超捂着自己发酸的脖子:我昨晚梦见坐船了,左摇右晃的,差点没晕船。
李玉凤:……这时坐在小板凳上的大叔突然喊起来:我钱不见了!有小偷!有小偷!!这一声炸下来,整节车厢的人都骚动了。
纷纷摸向自己放钱的地方。
有些人刚睡醒,听到喊声立即醒了三分,什么情况?后面的人脑袋伸得长长的。
大叔把两个蛇皮袋都翻了,最后脚一软坐下,嚎啕大哭,我辛辛苦苦赚的两百块啊!没了!没了啊!!那天塌下来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
大叔年纪一把,去探亲还遭了这事,车厢里的人都起了恻隐之心。
有人说:去找乘务员,快到站了,可以报警。
那大叔嚎得更厉害了,报警有什么用,谁会承认啊!?隔壁的男公干问陈立几人:昨晚你们睡在他旁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坐在旁边的陈立几人面面相觑。
昨晚他们睡得死死的,哪里发现得了?而且晚上火车上压根没开灯,就算有人起夜路过,他们也看不清啊!马超说:我们昨晚光睡觉了,没注意到。
坐在公干男对面的一个中年女人说:你们几个青年人,是干什么的?怎么有钱坐火车?这话问的,就差没说钱是他们偷的了。
马超不爽地说:我们是干什么的碍着你什么事?买票的钱都是清清白白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陈立附和:就是,你也是我们这一排的,看你这样还不知道是不是贼喊做贼呢!那女人被怼得涨了脸,你说谁是贼?谁应就是谁咯!论吵架,他们可是有六个人呢,底气不要太足。
谁敢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他们可不会客气。
大叔在偷偷抹眼泪,我不管是谁偷的,没有这钱,我连转车钱都没有!到时可怎么办啊!大家看到他这副样子,都心有戚戚然,换位思考,换谁都得哭。
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啊。
在场的人也知道,报公安作用不大,那个贼会傻到偷了不藏好的?公安还能为了两百块搜整节车厢的人的身不成?公干男适时打圆场,大哥别哭了,现在哭也不是办法。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五块,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这个月的伙食费了,大哥你收下吧!现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大叔震惊了,随即推开,那怎么行,这可是你的钱,我怎么能要!?组织说了,要帮助人民群众,这是我们该做的事。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人纷纷说:对啊大哥,你就收下吧,不然你怎么去探亲啊!隔壁的女人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我有家有孩子,也拿不出多少,这一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哥你拿着。
大家伙看了,一时意动,纷纷掏出钱来。
有五毛的,两毛的,也有一两块的,不少公干看着他可怜也拿出大团圆递到大叔手上。
倪幼幼和李玉凤也觉得大叔可怜,出门一趟,倒了大霉。
倪幼幼伸手也想拿出钱,被李治按住了。
他的手炙热又有力量,倪幼幼不解地看向他。
李治不说话,静静看着大叔热泪盈眶的样子。
好人啊!都是好人!谢谢你们!大叔哽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他手上一把碎零钱,林林总总加起来,除去公干男和女超人的大面额钱,初步估算也有七八十了。
马超几人倒是也想给,奈何实在没多余的钱。
大叔别哭了,这世上没过不去的事,等下了车你就报个案,说不定能把这可恶的小偷抓到。
大叔边擦眼泪边点头。
?隔壁女人轻蔑的看了马超他们一眼,轻声说了句,又穷又没同情心。
她没有指名道姓。
但大家都知道说谁。
马超嚯地站起身,表情凶狠,大婶你说谁呢!?那女人三十多的年纪,被年轻人喊成大婶,脸刷地沉下来。
大叔连忙阻止:大家别因为我吵架,都是我的错,害你们费心了。
马超面色缓了缓,从兜里拿出一块钱:叔,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出来的时候马超一共拿了五十,都是找亲戚借的。
路费就要花几十,现在拿出这一块心疼得不行。
那大叔一脸感动,小兄弟!谢谢你!碍于面子马超只能假装不在意说,小问题,算不了什么。
这时,列车速度慢慢减缓,最后在站台边停了下来。
经过一晚上的路程,列车到达第一站,闲宁市。
需要转车的人陆陆续续下了站。
马超几人把行李一扛,准备下车。
坐在他们这一排的几人都也跟在后面,看来都是要去羊城的。
这趟列车开往北城,若是去羊城,得转乘另一趟列车。
一下车就碰上站台上的小贩车,早餐早餐,吃早餐咧!现在可顾不上吃的,他们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亭打电话回去。
李玉凤坐了一晚上火车,又困又累,这会后悔了,这哪里是出来玩的?分明就是受罪。
倪幼幼看到大叔在候车室台柱旁坐下。
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李治哥,刚才你怎么不让我拿钱呢?我看那大叔也挺可怜的。
公干男这时从后面越过他们走进候车大厅了,期间还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直到他走远李治才开口:因为他不对劲。
马超几个好奇,怎么不对劲了?李治言简意赅,他的手。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大叔的手。
皮肤黝黑,有些干裂,好像也没什么特——倪幼幼看出来了:我知道了!他的手太干净了!李治嘴角微扬,嗯。
众人这才仔细看向大叔的手。
他们的目光太明显,那大叔觉察后隔着两百多米向他们招了招手。
大家视力都不错,一下看清了对方手掌的细节。
陈立若有所思:一个大队里常年干农活的,手多多少少都会有茧子或者小伤痕,这个大叔的手确实不太对。
比起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他的手简直干净好看得有点过分了。
马超问:治哥你的意思是他不是普通农民?李玉凤见他不开窍,便说:你见哪个干重活的手会这么干净?马超:可是他之前说他自己在大队里专门隔猪草的。
结巴下结论:所、所以他在骗人。
大家把昨天在车上的事情回想了一通,恍然——说不定就是故意在车上骗钱的!马超怒了:我还给了他一块!不行,我得去要回来!!陈立拉住他,别冲动,我们听治哥怎么说。
李治看了周围一圈:应该是惯犯,没有证据,公安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一个老实和你聊得来的大汉突然变成了骗子,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马超长这么大向来只有他骗人,哪被人骗过?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一块钱都能在车上吃好几顿好的了。
李治倒觉得是件好事,出门在外,遇到的人只会越来越杂,大汉这样的事遇到了除了自认倒霉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能每个骗子都一一打过去,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你敢出手,对方就能报公安。
说白了还是得提高警惕心,否则只会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