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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25-03-29 00:34:19

这是东区一家装潢雅致的花园餐厅,情人节晚餐时分,举目望去尽是情侣们深情款款的眼神。

许克尧跟涂剑蘅才刚坐下,许克尧便大呼后悔。

糟糕!我忘了今天是情人节了,居然还找你来吃饭!你怎么不提醒我呢?还是你也忘了?我没忘。

可是你要请我吃饭,我又不好意思叫你改时间。

涂剑蘅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却坐得甘之如饴。

哎!许克尧左顾右望地,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们别把我们看成是同性恋才好。

可能喔。

涂剑蘅悠然出神地喝着他的餐前酒,好像许克尧讲的是别人。

唉,算了!不管了,他们又不认识我们,随人家去想!许克尧努力了一会,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不再在意了。

他扯了扯领带,轻松地说:反正我女朋友在美国坐移民监,你又没情人,我们就凑合着一起过情人节吧!涂剑蘅像是想什么想得失了神,自言自语似地说:其实我也不见得需要自己一个人过,如果我开口约她的话……许克尧终于明白涂剑蘅心不在焉的原因了。

他立刻逮着了机会。

好啊!才多久不见你就有女朋友了?还瞒着不说,藏起来当宝?我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呢!涂剑蘅把他面前那杯餐前酒也灌下了。

什么女人这么难搞?许克尧龇牙咧嘴地。

莫均均。

涂剑蘅坦承道。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教许克尧脸上的笑容一愣。

原来是这女人,那当然难缠!天,没想到我上回真的猜对了!我是真的爱她,涂剑蘅纠正他。

不是你说的什么同情那套。

然而不管怎样,许克尧的食欲是被影响了。

他放下了刀叉,认真地问:可是她知不知道你爱她?接不接受你?她知道。

涂剑蘅非常笃定,但也非常泄气。

她在犹豫。

许克尧更严肃了。

你是冯子民医生的这件事,她知道吗?我曾经想告诉她,但她不肯听。

还好你没说!许克尧认真地说:剑蘅,莫均均要是愿意接受你,对她的心理问题固然是有帮助;可是她现在对你都已经犹豫成这样,如果你让她知道你跟冯子民的事,她难道不会认为你是在赎罪,对你印象更差?涂剑蘅心中一凛,但他仍固执道:可是这些事本来就应该告诉她。

我要是骗她,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没叫你不要说,只是要你挑个好时机讲!许克尧提醒他。

否则小心她不只再也不理你,还会害她的心理问题更严重!听到这里,涂剑蘅不得不苦笑了。

我觉得你好像在告诉我,别妄想我跟她会有什么好结果。

许克尧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真的问我,我会劝你死了这条心。

世上女人这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找个这么复杂的?涂剑蘅深吸了一口气,率直地说:因为她们都不是均均。

许克尧皱着眉头看他,知道大概是劝不动了,但他仍不放弃。

就算你真的非她不可,也最好理智些,不要让感情冲昏了头,把这段相处的时间拉长,给她时间好好适应,也给你自己一些机会考虑。

涂剑蘅并不需要时间考虑,他需要考虑什么?但他没把这话告诉许克尧,他知道许克尧不会赞同。

你的意思是,把热情转淡一点,不要太急着追求她?对!许克尧以为涂剑蘅终于听懂他的话了,但涂剑蘅却只是笑笑。

哎,你没谈过恋爱?爱情要是没有三分疯狂跟三分激情,就不叫爱情了。

许克尧根据他的回应猛摇头。

至少你可以试试!试?,怎么试?涂剑蘅没否定也没答应。

餐桌上,烛光摇曳,这实在是家极浪漫的餐厅,太适合情侣了;而且餐厅还特地雇了乐师,小提琴、大提琴加上了bass三重奏,往来于各桌之间替情深意浓的情人们演奏特别的乐曲。

好笑的是,他们竟走到涂剑蘅这桌来了。

许克尧放下酒杯,简直哭笑不得。

他正想给张钞票迅速打发走人,涂剑蘅这时却忍不住想到,这样的情调,应该让莫均均来欣赏的;如她这般美丽灵动的女子,不该在情人节时寂寞一人。

许克尧刚才对他大半天的建言,他等于没半句话听进去。

于是,当许克尧把钞票递出去的时候,涂剑蘅却开口问那三位乐师:你们今天几点下班?? ? ?一早起来,莫均均照例翻开记事本看今天的行事历。

咦?今天她竟然什么事也没有。

七夕情人节——不是国定假日,可是她却放假一天。

梳洗完毕,她准备下楼买早餐,才拉开住家大门,就赫然发现门口竟然躺了束淡紫的玫瑰。

天!谁送的?剑蘅?莫均均拿起花来,心中不自主浮现了一丝甜蜜。

这个体贴的男人,送这么大一束玫瑰……就在她带着笑容去翻花束中附的卡片时,莫咏咏的房门呀的一声打开了。

刚睡醒的莫咏咏揉了揉眼睛,半迷糊地说:哎哟!这束花好大。

莫均均就算脸上没笑,心里也是笑着的;然而当她看到卡片上的字,她的脸却完全僵掉,再也笑不出来了。

方严送你的!莫均均飞快把花束转给她,那一大束花正好遮掉她脸上有如樱桃小丸子三条直线的表情。

喔。

莫咏咏似乎不太惊讶,也许是方严曾经告诉过要送她花。

莫咏咏把花捧回房间,却拿出两封信来。

你的信,昨天我从信箱拿上来的。

那两封信,一封是电话费帐单,另一封是验车通知。

是的,这证明她那辆车已经正式迈入老车之龄,没啥价值了。

甩了两封该死的信,莫均均冷着脸下楼买早餐。

直到看完早报又看完订阅的杂志,她讶异地发现姐姐竟然还没出门过情人节。

中餐她以两颗奇异果打发,一派无聊地熬到晚上,直到莫咏咏打电话叫外送Pizza,莫均均才终于发现,她姐姐今天大概是不出门了——刚好在家见证了她莫均均既孤单又无趣的情人节。

众多的电视台,却都没有吸引人的节目;要上网打电动又怕会遇上涂剑蘅,让他逮个正着;就连趴在窗口看风景也看烦了,唉!怪来怪去,还是他的错!她希望他在身边,希望他陪着她,想念他让她变得软弱,寂寞因此趁虚而入,扰乱她的心;但她又不准自己承认对他的感情,两相挣扎矛盾下,她这个情人节过得是既别扭又难过。

她烦闷地叹口气,起身去客厅准备给自己找喝的,一眼看见莫咏咏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正对比出她的焦躁烦闷。

莫均均终于受不了了,她问莫咏咏:情人节你怎么不出去?方严呢?莫咏咏埋在书里连头都没抬。

方严今天有事,我们早就说好了,昨天晚上提早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今天一束花就打发了,可是姐姐那稳定而宁静的幸福样却让她更难过了,她嗔道:可是现在晚上了耶!他连下班都没空?莫咏咏放下书,好脾气地对她笑笑。

他今天晚上有个案子得准备呢,哎哎,我跟他老夫老妻了,情人节也早就过了好几个,不稀罕了。

倒是你,你才不应该在家吧?怎么扯到自己头上来了?莫均均问声道:干嘛?赶我出去?莫咏咏笑了起来。

赶你出去过情人节啊!怎么?昨天晚上那么火热,今天火就熄啦!莫均均一下子想起昨天被她撞见的情景。

她心一急嚷道:你少乱讲!莫咏咏把书往旁边一搁。

我又没你会讲话,怎么敢随便乱说?你找到新的恋情,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

什么恋情?莫均均皱起眉。

你自己写剧本帮我编剧情啊!这一切莫咏咏这个局外人都看在眼里,再清楚不过。

她轻喟:只是你自己还不肯接受罢了!莫均均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

既然姐姐都已经知道了,她也不需要在姐姐面前躲藏。

姐,你知道我在美国那个不太愉快的故事,经过那段,你还期望我怎么样?莫咏咏愣愣地呆望着她,好半天才讪讪地开口:你——知道我去找你在美国的室友啦!莫均均淡淡一笑。

我看到你扔在垃圾桶里的纸条。

她怎么那么迷糊!莫咏咏略略着急而语带歉意地说:你不生气吧?我不是故意要挖你的秘密。

只要你不再觉得我的脑子有病就好了。

莫均均笑得有些悲哀。

莫咏咏的脸微微一红。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觉得你有病,只是想知道困扰你的原因,希望你能从困惑中走出来。

我是走出来了啊!莫均均自嘲地说。

否则那时!我一定就跟着冯子民一起死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咏咏慌乱而热切地说:但是,你如果你真的走出来了,你就不会再让冯子民影响你;不会因为他,而否定了人生中其它的美好……莫均均闭了闭眼睛。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忘得掉的,你我都没办法洗掉记忆,当作它从不存在。

我没有要你洗掉记忆!莫咏咏语重心长地说:但如果这记忆只是拖累着你,让你没办法迈出步子,你还要那记忆干什么呢?莫均均不说话了,她喝了口水,把视线隐藏在水杯中。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道理人人会说,事情该怎么做大家都懂;但当问题降临到自己身上时,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均均,莫咏咏真心劝她。

像涂剑蘅这么出色的男人,要把他的心给你,你就接受吧!你知道自己既难亲近又泼辣,如果他不是真心爱你,何必对你这么有耐性?莫均均的心一紧,百感交集。

涂剑蘅对她的好不必公然昭告,明眼人全都看见了;她何其幸运,遇上这样一个男人?可是,她又何其不幸?她明明已经把自己的心保护得好好了,不想再让它风吹雨打了;他又为何一定要翻箱倒柜地把她的心挖出来?你知道,这反而带给我无比的压力。

莫均均叹口气说:你说说看,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让我失望?或者搞不好,是我让他失望?你怎么那么悲观?莫咏咏快受不了了。

可以往好的一方面想啊!我看事情喜欢看反面。

莫均均绝情地说。

这样的争论,还真让莫咏咏只有吐血的份。

好!那你说,你打算拿涂剑蘅怎么办?不怎么办。

莫均均逃避地说。

也许过些日子新鲜感没了,他就不来找我了。

你看他也不见得多积极,至少今天情人节,他就没什么表示。

你又不要人家,还说人家不表示!莫咏咏暗暗为涂剑蘅叫屈,却也气涂剑蘅不知把握机会。

情人节哪!那天她还提醒过他的,怎么他仍然笨到什么都不做,她还真想打电话去骂骂他!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

莫咏咏应声开门,却见门外站了三个陌生人,三个手执着乐器的陌生人。

莫咏咏愣了下,直觉不干她的事。

她转头大喊!均均——均均你快来看!莫均均懒坐在沙发里,但听见姐姐的声音古怪,只好慢吞吞走过去。

但是一到门口,她也怔住了。

只见这三名乐师,挤在小小的楼梯间内,稍稍调了调音,琴弓搭上弦,一段流水般清柔悠扬的乐音便缓缓流泄开来……那是首美丽的乐曲,音符滑过莫均均的耳朵,在她心上烙下印痕,令她沉溺而迷醉。

她静静闭上眼睛,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 ?一曲结束,三人朝莫均均微微一笑,拉大提琴的那个琴师从琴颈上取下一枝紫玫瑰递给她。

完成了托付后,他们就转身下楼了。

等一下!莫均均不由自主地追上前去。

虽然她已经猜到是谁,但还是要证实一下。

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请你们来的?是一位涂先生。

哇——莫咏咏发出了赞叹声。

没想到他这么浪漫还这么有心,还真不负她所望。

生平头一回,莫咏咏希望方严那家伙也能这么有情调。

捏着那朵紫玫瑰,莫均均慢慢走回屋子。

她的心里好乱、好乱……剑蘅的举动超乎她意料之外,他不只没忘记情人节,还给了她这么一个难忘的美好记忆……但他这么对她,教她怎么办?他在情人节做这些,不等于是向她表白,明显地逼她,给她压力吗?手上这是朵去了刺的玫瑰,难道他也希望她跟这朵玫瑰一样,在他面前什么刺都没有?你看看!人家这么对你,你还不好好想想……莫咏咏在一旁说道。

她并不预料这份爱情,也没叫剑蘅追求她啊!但现在的状况却像是——如果她再不接受剑蘅,那她就罪大恶极了。

突然间,莫均均一时莫名火起,她只想拿他这个罪魁祸首出气!她冲进房间找出了他的电话,想也不想地就拨了号码。

你现在在哪?!一听到他的声音,莫均均劈头就问。

在家。

怎么了?涂剑蘅有点意外。

你家住址给我!莫均均低沉地说。

涂剑蘅很快报上了住址。

怎么了?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然而莫均均根本没回话,她的回答是一把挂上了电话。

拿了钥匙、皮包,莫均均立刻冲出了房门,那冷凝的脸色把莫咏咏吓了一跳。

她嚷嚷道:喂!你神经啦?你去哪?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