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那副表情看着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改用别的。
楚斯拎着炮筒出门的时候,轻松得就好像刚喝完下午茶,准备出门去遛个狗似的。
拖把不太信他:比如说呢?PA轻式导弹?楚斯答得很随意。
拖把忍不住问:有什么区别么?楚斯抬手按了一下储藏室门外的一个开关,答道:弹轨优雅一些,看起来比较温和。
拖把:你真的是在形容能把整个雪松林轰成渣渣的PA蛋么……………………嗯。
拖把抽了自己一嘴巴:信了你的邪!再把这祖宗的瞎话当真我就是傻逼!他原本计划得很好——楚斯非要去挑衅那个亡命徒,他也不拦着,反正他不找死!然而他刚缩回胶囊边,就听见整个储藏室里响起了毫无波澜的机械电子音:房间内锁死系统开启,触发式自毁装置启用,倒计时10秒,10——这又是什么东西?!拖把一惊。
楚斯的声音随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远,我这个人疑心比较重,不大放心留陌生人看家。
放心,你注意一点那房间就不会炸。
拖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抓过瘦巴巴的小拖把就往门口跑,还不忘带上装了隔音耳塞的那个盒子,不不不不我改主意了我跟你一起去找死,我不看门了!!!一大一小堪堪挤出来,身后的大门就已经自动锁死。
拖把绿着脸三步并做两步跨上楼梯,追到别墅门口时,楚斯正从门边的立柜抽屉里拿出一副眼镜。
你也去?楚斯扣上护目的镜片,便沿着门外楼梯,径直往三层的露天台走。
全程不紧不慢,好像半点儿也不担心那个恐怖分子心怀不满搞暴动。
拖把给自己和小拖把扣上空气置换机,垮着脸如丧考妣,去,不去你一个不开心把我炸了可怎么办。
抱歉,我只是不大喜欢看别人瘫着,尤其在我不得不起身做事的时候。
楚斯在天台边缘站定,一边拆下火箭炮黑色的外袋,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每每说起各种饱含威胁的话,都会在前面加点诸如抱歉劳驾很遗憾不好意思之类的修饰,偏偏看起来斯斯文文,有时候还带着点笑,好像他真的觉得威胁人很不妥当似的。
以前大厦里那帮老家伙们就总被他气得吐血,在会议室里直跳脚。
以至于他的副手卡尔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偶尔会忍不住问上一句:他们曾经给您穿过小鞋么?楚斯总是会回一句:谁知道呢,你不觉得他们的眼神总有些心虚么,保不准瞒着我做过一些坏事。
他的语气向来半真半假,让人摸不明白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所以卡尔听了几次这种回答后,便识相地不再问了。
好好好,从此以后你说了算。
拖把被他连惊带吓,顶着一张嗑了耗子药的脸表忠心。
从他们的角度看出去,就见距离别墅院墙五六十米的地方,一个身材利落的黑色身影正站在雪松林和大地边缘的夹角中,脚边有一摊不知是什么来历的堆叠物,除此以外,便一片空荡。
诶呦!我的帐篷!拖把下意识指着那摊堆叠物叫了一声。
说完他才想起来,他手指着的地方正站着一个越狱犯。
于是他倏然住了嘴,默默把自己的指头收了回来,抓着小拖把蹲了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楚斯颇为遗憾地道:你大概得跟你的帐篷说再见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那个黑色身影的耳力却很好。
捕捉到熟悉的说话声后,他便抬起头,目光准确地锁在了楚斯身上。
我亲爱的指挥官,你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他一脚踏在地面微微凸起的监控镜头上,膝盖微曲,反倒显得腿更长了。
他仰着头,显出一种百无聊赖的姿态,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只是看不清那是什么意味的笑。
萨厄·杨,好久不见。
楚斯甚至还冲他抬了一下左手,好像真的在打招呼一样。
好久不见,如果叫我的时候能把姓去了,我会更高兴些。
萨厄眯着眼看他,似乎在认真地打量着什么。
稍过了片刻,他突然笑着说,对了,我非常想你。
拖把:……按理说政府的长官跟太空监狱的逃犯,怎么看也是敌对关系吧?怎么这个逃犯张口亲爱的闭口很想你,这是故意的吧?应该是故意的吧?拖把突然有点不放心了,偷偷瞄了楚斯一眼,然而他视角清奇,只能看见楚斯的下巴,看不见表情。
楚斯对萨厄的说话方式似乎早已习惯,且适应性良好。
他非但没有对那句我非常想你表示出异议,甚至还好声好气地回了对方一句。
他说:如果你正蹲在监狱里,我大概能试着想你一下。
拖把当即脚底就是一滑,差点儿从天台边缘栽下去:妈妈救命……萨厄对这样的回答似乎很是习惯,也并不在意。
他耸了耸肩,又扫了扫周围,一本正经地问楚斯: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只有你一个人,不觉得无趣么?亲爱的,打个商量,分我一个角落怎么样?拖把:……这里还有个活人你看不见吗???楚斯耸了耸肩,很遗憾,我不觉得无趣。
萨厄,那换个理由,太空超讯号不太喜欢我,妨碍我给你发信息。
楚斯,谢天谢地,刚好能还我清静。
萨厄笑了,再换一个,我很喜欢这幢别墅?楚斯也笑了,我劝你最好不要随便觊觎别人的房产。
萨厄终于不再东拉西扯,他懒懒地打开手臂,我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穷得叮当响,并且快要饿死了。
他说着,突然舔了一下略有些干裂的下嘴唇,补充了一句,你旁边蹲着的那个看起来肥瘦刚好,如果再来一把调料……拖把如丧考妣:…………………………噢——你这会儿又看见我了。
他慌忙转头问楚斯:他开玩笑的吧?楚斯瞥了他一眼,道:说不准。
拖把转头就要往楼下逃命,被楚斯一脚抵住了。
我觉得他好像有病。
拖把僵着脖子说道。
楚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怎么会在太空监狱。
很奇怪,这个被龙柱的保护罩兜住的碎片上居然还会有风。
细细的一阵,从两人身后扫过,扫得拖把背后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别墅后院的树丛被风带出沙沙的轻响,楚斯他们却并没有注意到。
毕竟面前有个神经病,谁还敢分散注意力到别处。
亲爱的,你考虑得怎么样?萨厄问道,好像他真的非常讲理似的。
楚斯坦然开口:既然你这样自揭伤疤,我再拒绝你岂不是太残忍了。
萨厄手指勾着供氧面罩的边,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侧。
每当楚斯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都会显露出相当好的耐心,那一刻的他看起来像一个刚刚捕过猎的猛兽,懒洋洋的,甚至会给人一种其实没那么危险的错觉。
楚斯面不改色道:老实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萨厄提起了一些兴味,站直了身体:礼物?什么礼物?蹲在地上的拖把呻吟一声,默默捂住了眼。
萨厄笑着后退了一步,张开手臂,懒洋洋的语调依然未变,来吧,我把眼睛闭上了。
楚斯右手一拎,将精心准备的R-72式火箭炮架在了平台边沿精美的栏杆上,干脆利落地瞄准,击发。
炮弹脱缰野狗般直冲过去,炸了个满天花。
那块土地本就处于边缘,薄得很,被火箭炮一轰,当即脆裂开来,连同拖把的那摊废弃帐篷,约莫十来个平方米的一块地,直接从星球碎片上崩离出去。
如你所愿,分了你一角,不用谢。
楚斯说道。
萨厄站在那么一块破地上,愣成了孤岛中的大头鲸:……然而楚斯还没来得及卸下火箭炮,再气他两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响声便炸了开来。
整个星球碎片猛地一震,大小拖把直接跪地。
拖把在地面的摇晃中惊恐地护住怀里的小鬼,叫道:是你又打了一炮吗?!你确定你方向没打反吗?!楚斯却猛地将他拽往平台边缘:不是我!说完,他一脚将那两人踹下了平台,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还有谁!这他妈是三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