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傍晚的晚霞, 长乐宫中琴声似万马奔腾,又似金戈铁马,暗涛汹涌下似乎藏着阵阵的厮杀声, 这样激情澎湃的曲子,叫听到的人浑身抖擞, 衣裳下的鸡皮疙瘩纷纷冒了出来, 汗毛直竖。
云容没觉得这曲子有多好听,比起那次赵美人弹奏的江南小调差的远了。
她忍无可忍的捂着自己的耳朵, 刚要阻止戚晟继续弹下去,又瞥到周围伺候的诸多宫人, 觉得当着他们的面儿不好不给陛下面子。
正当云容纠结着如何委婉的提示戚晟的时候, 腹中的孩子突然踹了她一脚, 云容顿时福灵心至, 抱着肚子哎哟了一声:嘶~好疼。
云容的呼痛声传到戚晟耳朵里,戚晟手下一个失力,嗡的一声, 上好的七弦琴琴弦就那么断了一根。
戚晟来不及去看断掉的琴弦,忙凑到云容身旁, 见云容抱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样子, 戚晟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会肚子痛?方才不是还好好儿的?作为极为合格的御前总管,姜吉无语望苍天了一下, 悄悄的命人去请个太医来。
陛下弹琴弹的入神, 没看到妧修仪那一系列的表情和动作, 他可看的清楚。
只装模作样的一声叫唤, 就叫陛下紧张不已。
素来英明神武的陛下, 算是被妧修仪拿捏的死死的。
云容皱巴着一张脸, 轻轻拍了拍肚子:都怪皇儿, 在臣妾肚子里好生调皮,踢的臣妾好难受。
瞧着云容下手拍自己肚子的动作,戚晟又是一阵冷汗冒了出来,一把捉住了云容的手:莫要拍肚子,万一皇儿被拍坏了怎么办?他见过婴孩刚出生的样子,那么小小的一团,只有他两个手掌那样差不多大小,看着就脆弱极了,更别说才七个月,还在母亲肚子里没出生的婴孩,只会比刚出生时的更脆弱。
云容盯着自己细嫩白皙的手,有些无奈,她看着像是个傻子?刚要意思意思的解释两句,戚晟就空出自己一只手,把手贴在了她的肚子上,感受到手掌心的动静时,戚晟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好孩子,这般活泼爱动。
话音刚落,云容心中立即警醒了起来,活泼爱动?她可还没忘记自己给她儿子贴了个先天体弱的评语呢。
感受到肚子上的温热以及肚子里丝毫没有停下动弹的胎儿,云容立即换了一副担忧的神情:平日皇儿懒怠极了,便是动,也只是动弹一下,从没有像这会儿,一直动个不停的。
陛下,会不会是皇儿受惊了?还是皇儿哪里不舒服?说话间,云容有意无意的瞟了眼一旁断了一根琴弦的七弦琴。
戚晟体会到了云容的暗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嘴硬道:为何不是皇儿喜欢朕弹的曲子,太过激动所致?怎么就是受惊了?他弹的琴就那么难听?云容也不和戚晟辩解,就用自己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戚晟。
戚晟也不肯承认自己弹的曲子不受皇儿喜爱,于是就这么看了回去。
张嬷嬷脸上依旧紧绷,只眼底的无奈透露出了张嬷嬷的心情。
随意往一旁瞟了一眼,对上姜吉同样无奈的神情,两人微微颔首,一来一往的开始了眼神交流。
直到白太医慢悠悠的背着药箱到了长乐宫,云容才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收回视线:白太医,皇儿往日都很乖巧,只今日听了陛下弹了一曲广陵散,就开始闹腾个不停,本宫实在受不住。
原则问题不能退让,现在她还没有分娩,母子一体,她受了惊就等于皇儿也受了惊,才不是什么激动的。
白太医的手搭上了云容的手腕,戚晟也不甘示弱:明明是皇儿喜欢朕弹的曲子,在表示欢喜,你是皇儿的母妃,怎么连皇儿的心情都能弄错?说到最后,戚晟毫不犹豫的甩了一口锅扣在云容头上。
云容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问白太医: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戚晟和云容的争辩中,白太医弄清了来龙去脉,正是因为弄清楚了,白太医才苦着一张脸,都是祖宗,能别为难他了吗?在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白太医硬生生的吞了口口水,斟酌道:皇嗣频繁活动是因为对外界的事情有了感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至于陛下口中的激动和妧修仪口中的受惊,他是一个字也不敢提起,因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好在云容也没有一定要白太医说出个一二三来,她最终目的只是不想继续听陛下弹琴了而已。
送走了白太医,云容抱着肚子起身,朝戚晟冷哼一声进了正殿:臣妾饿了,陛下不打算用晚膳了吗?戚晟轻轻清了一下嗓子,跟着站起身,却在经过两人信任的奴才身边时,一甩袖子,绷着脸说了句: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姜吉和张嬷嬷等人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像是没听到一般。
戚晟满意了,这才抬起步子跨过门槛儿,吩咐了姜吉传膳。
用过膳后,戚晟就直接歇在了长乐宫。
原本怀着身孕的嫔妃是不能留宿陛下的,奈何脚长在戚晟自己身上,他不愿意走,云容也不会傻到赶人,因此这一点儿在旁的嫔妃身上有用,在云容身上就是个摆设。
自云容怀孕以来,戚晟留宿的次数一个巴掌也数不过来。
浅黄色的帐子里,戚晟和云容共用一床薄被,即便肚子大了些,但云容还是能够缩成一团窝在戚晟的怀里。
寝殿四周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寒意,戚晟墨色的长发落在了云容的肩膀上:宝儿有个好父亲。
云容抬了抬眉梢:陛下怎么突然提起臣妾父亲?上次她只提了一嘴,这人就开始无理取闹起来,今儿竟难得主动提起。
戚晟精壮的手臂从云容身后环绕,手掌正好落在云容的小腹上,他轻轻的抚摸着,含笑道: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你父亲很执着,尤其是在关于宝儿的事情上。
云斌弹劾了几个杨氏子弟还不够,只要杨氏子弟稍微言行不端,有了可供人说嘴的把柄,第二日的御案上他保准能见到云斌弹劾他们的折子。
戚晟简直无奈极了。
他本可以直接训斥云斌,却因云容的事儿,心怀愧疚,一再纵容云斌,只要他上了弹劾折子,他必然会给出处置。
但云斌也是有政敌的,他从一个寒门学子一路爬到吏部侍郎这样极为重要的位置上,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云斌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盯上了,因此在云斌频繁弹劾杨氏子弟时,他也收到了弹劾云斌的折子。
罪名也是冠冕堂皇的,什么身为吏部侍郎,非但不作为,还整日盯着不相干的人,弹劾的折子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实在令人头疼。
要不是御史台的御史亲自上折子弹劾,他还能压下来,偏偏是御史台的某个老家伙,他就不能再这样做,那群人可都是个头铁的,每次大朝会都会有人做好了血渐太极殿的准备。
他虽然不惧那群老家伙的威胁,但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闹大。
戚晟揉了揉额角,低声道:宝儿想见家人了吗?改日朕吩咐皇后传云夫人进宫可好?自家事儿还是自己家解决比较好。
云容早就犯困了,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只听到了见家人几个字,然后无甚意识的应了个好字,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日是休沐,云容醒来的时候,戚晟穿着明黄色的寝衣,正捧着一本书靠在床榻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看的正入神。
金色的阳光和俊美的容颜搭配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云容一时失了神。
感受到直白的盯着他看的目光,戚晟微微勾唇,侧头看他:宝儿可还满意朕这副皮囊?云容下意识点点头,然后不出意外的红了脸颊。
那次醉酒的事云容忘的一干二净,戚晟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句陛下长得真好看,到现在为止他都忘不掉。
戚晟闷笑着拍了拍云容的头顶,嗓音低沉:好了,朕给你涂完羊髓珍珠膏再起身。
随手拿起昨晚放在床榻旁小桌上的珐琅盒子,打开扣出一团膏药往云容鼓起的小腹上轻柔均匀的涂抹开。
羊髓珍珠膏是太医院研制出来的防止嫔妃身上生长妊娠纹的保养品,只一盒的造价就不下百两,在云容这里却是五六天一盒。
或许是从三个月开始就涂羊髓珍珠膏预防妊娠纹,到如今七个月,云容的肚子上依旧白白嫩嫩,没有半点难看的纹路。
戚晟小心翼翼的替云容涂抹完,叫了宫人进来伺候两人更衣洗漱,又陪云容用过早膳,才负手离去。
一大早青音见云容没有起身,早就亲自去了凤仪宫告假,所以云容今儿也不用去请安,又能光明正大的少走一段路了。
云容百无聊赖的支着脑袋,突然就想起了昨夜临睡时戚晟无端提起了她父亲的事儿,就有些想不通。
嬷嬷,你说,陛下突然提起本宫的父亲,又特许本宫过两日见母亲一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和陛下私底下相处的时候,还是陛下第一次主动提起关于她家人的事,她怎么想觉得怎么不对。
张嬷嬷做好了一件婴儿穿的小肚兜,拿起针线筐里的小剪子把线头剪断:如若宫中没有发生什么事的话,奴婢估摸着怕是宫外发生了什么事儿。
宫里向来都是这样,前朝后宫密不可分,稍有风吹草动就影响甚大,至于陛下用的这样温和委婉的手段,怕是这件事陛下不大好出面,所以才暗中提示妧修仪。
张嬷嬷怕云容想不透彻,一一分析解释给云容听。
云容听完后,顿时嘟起唇瓣,老大不乐意:陛下还真是看得起本宫,他就不怕本宫听不懂他的意思,或者故意装傻充愣?张嬷嬷笑而不语,重新捡了丝线配色,继续做小衣裳。
事关嫔妃母家,即便是再小的事,妧修仪也不会不提起,陛下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魏皇后的动作很快,在戚晟交代魏皇后的第三日,云夫人就又收拾了诸多东西入宫了。
和上次奴才们的恭敬比起来,这次云夫人入宫,一路见到的宫人个个儿朝她行礼,都快跪地上去了。
吓得云夫人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加快速度到了长乐宫。
这次云容是在正殿廊下等着云夫人的,大半年没见,母女两人很是亲热的相互问候了一通,云夫人喝了一杯茶,才舒了口气:突然接到皇后娘娘要召我入宫看你的消息,激动的我是什么也干不了,就只顾着给你收拾东西了。
云容扫了眼云夫人带进宫的东西,很是点头认同,看出来了。
我在宫中什么也不缺,母亲倒不如留着给弟弟用,就算弟弟用不了,日后娶媳妇总是用的上的。
云容有一对双胞胎弟弟,今年十四的年纪已经有秀才功名在身了,再过一年若是考得上举人,日后也是前途无量。
云夫人挥了挥手:甭管他们,他们离娶媳妇还远着呢,你爹说了,为了防止他们分心,要直到他们做出一番成绩来,才叫我给他们相看人家。
云斌对自己这两个聪明的儿子很是看重,不仅请了颇有名气的文人教导,自己下值后还日日检查考校他们的学问,生怕自己的儿子出息不了。
要是搁在往常,云容早就顺着云夫人的话问起自己的弟弟如何如何了,但今日不同,一听云夫人提起她爹,云容就忙把前两日戚晟和张嬷嬷同她说的话讲给云夫人听。
云夫人听完,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前朝的有些事情,云斌还是会和她说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夫人出去外交时,要知道各家和各家之间的渊源,免得不小心得罪了谁或是叫人看了笑话。
而云斌弹劾杨氏子弟为云容出气的事儿,云夫人也知道,甚至云夫人是支持的,只是她也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件事,竟然叫陛下通过云容给他们提个醒?云夫人盯着云容的肚子看了许久,为了不叫云容多思多虑,云夫人只简单三两句把事情带过,没有过多阐述。
云容也是个懂得看人脸色的,见云夫人神色如常,知道没发生什么大事,也就不再纠结,开开心心的和云夫人说起了旁的事情。
云夫人在宫外,京城里哪家的事儿多少知道一些,就捡着差不多的给云容说了,也好消息互通。
其中有件事令云容格外感兴趣,那便是关于淑宁长公主的事儿。
母亲是说,昨日淑宁长公主给江大人选了两个通房?云容口中的江大人,便是大公主的准驸马,去年的新科状元江睿识。
云容眼中充满了趣味:可是大公主的婚期快到了,淑宁长公主即便是不满意自己儿子尚公主,又怎会在这种时候无形的给大公主难堪?世家公子就算要选通房,也不会在即将成亲的时候选,这是明摆着对自己妻子的不满,更别提那江大人还是尚公主。
她只在中秋和除夕上见过淑宁长公主,瞧着也不像是个蠢的,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云夫人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儿既然我都知道了,陛下和李贵妃怕是也知道。
知道却没有任何动作,就代表对此事的默许。
皇家的事情,比寻常人家要复杂的多。
思及此,云夫人担忧的问云容:你在宫中还好吗?腹中的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云容笑道:母亲放心,您看看这长乐宫,再看看摆在您面前的东西,就知道女儿好不好了。
至于孩子......太医说是个皇子。
云夫人闻言,胸口的大石瞬间落地:皇子好啊,皇子好。
有了皇子,你才能在后宫站稳脚跟。
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好,她不会催着云容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怀孕生子,总是要等到十八九岁再说。
可是宫中高位都是伺候了陛下十多年的老人,云容又是新宠,膝下要是没有个皇子,如何能比得过她们?只杨婕妤一事陛下的处置结果,就未尝没有这份情谊在其中。
过了大半个时辰,云夫人正在絮絮叨叨叮嘱云容生孩子时的注意事项的时候,外间宫女进来禀报:启禀娘娘,皇后娘娘叫尚宫局的人把选好的接生嬷嬷和奶娘都送了过来,请您过目。
云容扭头问云夫人:母亲可要替女儿掌掌眼?事关重大,云夫人自然责无旁贷。
亲自扶着云容到正殿坐下,云夫人在四个三十多岁的婆子和四个二十多岁,才生产完没多久的妇人面前一一扫视过去。
见这八个人一个个衣着干净,精神饱满,云夫人就先满意了一分。
然后挨个儿问了几个问题,例如之前为谁接生过,又比如家里还有什么人,自己孩子多大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等问完后,两刻钟时间就过去了。
叫桑桃把她们带下去安置,云夫人朝云容点了点头:这几个人还是可用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儿还是再小心些为好。
毕竟她刚刚听说,这些人都是魏皇后选的。
看好了人,就到了云夫人出宫的时辰,走的时候云容叫云夫人带了许多东西出去,其中就有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还是半个月前戚晟赏赐的,说是要给他的皇儿启蒙读书时用的。
云容转头就把文房四宝给送了出去,左右离她孩子启蒙读书还要好几年,到时候再叫陛下给更好的呗。
朝阳宫,淑宁长公主替自己儿子选通房的事儿,李贵妃和大公主都知道,只是她们两个只在私底下表示了不满,面子上却没有闹出去。
再过不久大公主和淑宁长公主就是正儿八经的婆媳关系了,还是大公主的皇姑姑,大公主要是在这个时候给她们没脸,等大公主嫁进淑宁长公主府,铁定没好日子过。
李贵妃心疼不已的搂住眼眶通红的大公主,一句句我的儿的叫着:是母妃没用,不能替你出气。
每每这个时候,李贵妃总是暗恨自己母家为什么要驻守边关,要是他们都在京城,自己和贞仪也不会受诸多委屈。
大公主轻轻啜泣道:女儿原以为父皇始终是为了女儿好的,谁知父皇竟也对此视若无睹。
母妃,难道父皇就厌恶女儿至此吗?尚未成婚就要受到如此羞辱,日后她还如何能在众姐妹中抬起头来?李贵妃语塞,好半晌,咬咬牙道:贞仪莫要伤心,你父皇不是不管你的,他只是太忙了,许是忽略了。
再说了,这些后宅妇人之间的事,你父皇一向是不注意的。
真的吗?大公主将信将疑。
李贵妃毫不犹豫点头:自然,你是你父皇的长女,你父皇不会不管你的。
大公主这才稍稍放下心,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母妃见笑了。
便是大公主再聪明,对自己未来的夫君还是有所期待的,只是期待归期待,若是她心目中的夫君和她想象中的差太多......本朝公主也是可以养面首的。
但前提是得有底气。
她的底气是来自她父皇,所以她要确认她父皇的心思。
李贵妃才不知就这么一会儿,大公主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
她握住大公主的手,看着大公主手上被猫抓的只留下几道异色的痕迹,忙叫人拿了太医院配的祛疤药膏来给大公主涂上。
旁的事情有母妃在呢,贞儿只管安安心心的准备做新娘子就好。
大公主羞涩的低了低头,由着李贵妃给她涂药:母妃,到时女儿手上的痕迹会消失吗?别像杨婕妤一样,明明只是很轻的几道痕迹,却生出了那么丑陋的疤痕。
李贵妃点了点头:会消失的,我的女儿将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哄好了大公主,李贵妃阴沉着脸出了大公主住的偏殿:陛下在何处?雁芳不知道,忙叫人去打探了才知道,陛下刚到凤仪宫不久。
得了答案,李贵妃连衣裳也不换,直接提着裙摆往外走。
雁芳在后头快步追上:娘娘可是要去见陛下?这个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怕是在用午膳,不若您待会儿再去?李贵妃脚步不停,冷笑道:本宫能等,可流言能等吗?她就不信,若是二公主被傅家这般打脸,魏皇后还能有胃口吃的下去?作者有话说:云容&戚晟:皇儿到底是受惊还是激动?白太医: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