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足足在自己的地盘上缩了七日, 要不是戚晟看过太医院递过去的脉案,上面写着脉象平稳,他差点都以为给云容诊脉的太医是个庸医, 要换人看诊了。
这晚,戚晟来了绘雅轩, 与云容来了一场久违的妖精打架, 帐子里狂风骤雨了一个多时辰才停歇下来。
云容浑身战栗的缩在戚晟怀里,平复着身体的余韵, 眼睛慵懒的眯着,只余下了一条缝, 活像一只傲娇的猫。
戚晟摸着手下光滑如玉的肌肤, 身体是久违的放松, 他嗅着香麝气息, 嗓音低沉道:惯会偷懒,可是心里怨朕?他知道云容不满他对郑才人的处置,所以也清楚的很, 那场舞是特意跳给他知道的,但不可避免的, 他还是心疼了。
云容将头枕在男人壮实的胳膊上, 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儿了。
沉默了许久, 久到戚晟以为云容睡着了的时候, 云容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陛下都知道了, 还问臣妾做什么?臣妾知道陛下是为皇嗣考虑, 臣妾不该心存怨言, 可是臣妾与郑才人是表姐妹, 臣妾那么相信她, 她却要害臣妾......她的声音一抽一抽的,听的戚晟心疼不已,他拍着云容未着寸缕的后背,哄小孩儿似的:朕知道你委屈,朕补偿你可好?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朕都给你。
云容娇哼一声,转了身子背对着戚晟,直接缩在了床榻的最里面:陛下没诚意,臣妾才不要呢。
戚晟看着那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突然就感觉到头疼,他自通人事以来,还从未哄过女人,哪怕是皇后,也是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如今哄一个十几岁,和大公主差不多大的女子,戚晟还真不得法子。
帐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戚晟盯着眼前雪白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他将人搂到自己怀里时,云容已经累的睡着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拇指擦去云容眼角泪水浸过的痕迹,拉了拉锦被将人盖严实了,才阖上眼睛安寝。
和往常一样,第二日一早戚晟就早早离开了,云容也晚戚晟半个时辰起身梳洗用膳,然后去凤仪宫请安。
经过正殿时,云容瞥了眼紧闭的朱红色殿门,眼底有些幸灾乐祸:安充容禁足也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还要关多久。
青音悄悄呸了一下:最好关久点儿,省的总是找主子麻烦。
再说了,安充容被禁足的这段日子,自家主子就是明粹宫位份最高的嫔妃,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呢,安充容还是不要出来碍眼的好。
在不能搬出明粹宫成为一宫主位的时候,云容也巴不得安充容被关着,但这肯定是不现实的,她摇摇头出了明粹宫:便是再久,最多到年下就该解禁了,你可别忘了,安充容是四公主的生母。
主仆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凤仪宫。
作为被人下药休养身子,久不请安的受宠嫔妃,魏皇后很是关切了云容一番后,才开始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郑才人在重阳时出席了赏菊宴,自然就不能再躲避请安,故而今儿个郑才人的位置依旧是在云容右手边,她瞧着云容眼角眉梢的媚意,心里嫉妒的直冒酸水。
或许是心里作用的原因,自怀孕以来从未吐过的她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当着众人的面儿干呕了起来。
虽然是干呕,但气味儿也着实不大好闻,云容面带嫌弃的用帕子遮住鼻尖儿,身子往圈椅后靠了靠,那副模样,恨不得离郑才人远远儿的。
魏皇后从凤座上走下来,一边示意人去请太医,一边叫人送清水进来:怎么突然就吐了?按理说过了头三个月,该不会害喜了才是。
郑才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用帕子按着唇角,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臣妾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完,喉咙间又开始翻腾上涌起来。
好在太医来看了看,说是正常反应,孕吐因人而异,魏皇后这才放下了心。
被郑才人这么一搅和,请安很快就散了,往常云容是在所有的主位都走后才出凤仪宫的,今日也是如此,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回宫的路上经过御花园时,在必经之路上遇见了李贵妃。
云容一阵头疼,她没想到李贵妃连脸也不要了,为了折磨她,竟然不惜自降身份半路拦人。
她脚步一转,趁着李贵妃还未发现她,想偷偷离开,谁知却在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李贵妃的阴阳怪气的声音:本宫难道很可怕吗?云美人怎么一见到本宫扭头就走呢?云容心中直呼倒霉,被叫住了就不能当做听不见,直接走人,不然一顶不敬的帽子就扣在自己头上了。
不情愿的把身子转回去,屈膝行了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贵妃倒也没借着行礼为难她,很是爽快的叫了起,这叫云容很是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李贵妃转了性子。
谁知李贵妃下一句话,顿时把云容这想法打入了冷宫:本宫瞧着云美人很是喜欢,只是之前一直未有机会好生同云美人说说话,不知今儿个云美人可愿随本宫一起回朝阳宫?去朝阳宫?云容浑身细小的绒毛都竖起来了,去朝阳宫,那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可李贵妃看似是在问她的意见,话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她若说不去,那就是不识好歹,说出去不占理的就是自己了。
云容脑子转的飞快,想着合适的脱困办法,然而办法还没想出来,杨贤妃就如同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又一次帮了她。
只听李贵妃身后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云妹妹,你可是先答应了本宫,要去本宫的宜安宫,同本宫一起品茶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比起去李贵妃那儿,云容更愿意配合杨贤妃,哪怕杨贤妃目的不纯:臣妾哪儿敢呀,只是......她瞟了李贵妃一眼,为难之意很是明显。
杨贤妃笑着看向李贵妃:贵妃姐姐?李贵妃冷笑:既然云美人先答应了贤妃,那本宫自是不好再叫云美人去本宫宫中。
不过本宫可是要先问清楚,明日,贤妃可是也要邀请云美人去你宫中品茶?言外之意很是明显,你能救得了云美人一次,还能日日都救的及时?杨贤妃笑容不变:若是云妹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李贵妃呼吸剧烈起伏了几许:为了一个美人,贤妃就要与本宫撕破脸吗?她就不明白了,一向不管闲事的贤妃,怎么就独独对云美人另眼相看,甚至数次替她解围。
杨贤妃惊讶道:贵妃姐姐这话就严重了,本宫只是想请云美人品茶,怎么就成了与贵妃姐姐撕破脸了呢?李贵妃不耐与杨贤妃掰扯,因为她知道,每次与杨贤妃扯嘴皮子,被说的哑口无言的那个人必定不会是杨贤妃。
狠狠瞪了杨贤妃一眼,李贵妃就带着人走了。
云容舒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同杨贤妃道谢:多谢贤妃姐姐。
杨贤妃扶起云容:谢就不必了,你也看到了,本宫能及时救你一次,未必此次都能救你,所以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云容皱了皱眉:臣妾以后会避着贵妃娘娘走的。
怕只怕,她避也避不过去。
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杨贤妃含笑看她:你心中有数就好,时候不早了,本宫该回去了。
说罢,杨贤妃就要离开。
云容回过神,打趣道:贤妃姐姐不是要让臣妾去您宫中品茶吗?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她要是不去,李贵妃就更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哪怕这品茶只是个借口。
杨贤妃脚步一顿,恍然道:是了,那云妹妹就同本宫一起。
——————明月阁,郑才人又吐了一通后疲惫的躺在榻上,秋初来回替她顺着气儿,屏风外的宫女低声把方才御花园的事儿说给郑才人听。
郑才人锤了下身下的软榻,咬牙道:她的运气还真是好,杨贤妃竟然也愿意冒着得罪李贵妃的风险去救她。
秋初默默的做着自己手下的事儿,没去接话。
近来主子的情绪起伏太大,太医不止一次的说过要平心静气,偏偏主子就是做不到,再这般下去,恐怕原本安稳的胎像也要变得不安稳了。
叫报信的宫女退下,郑才人倏地坐起身,吓了秋初一跳:主子,怎么了?郑才人摆了摆手:无事。
她只是突然想起,她起先安排春儿下药,是等着云容发现自己被人所害后,将事情闹出来,然后她顺水推舟把事情推到李贵妃身上,如此一来,李贵妃就会以为是云容自导自演陷害与她,从而加深两人之间的矛盾。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春儿竟冲撞了陛下,被陛下送回了尚宫局,因为这一变故,她原先的计划就全部作废了,而春儿就是条漏网之鱼,倘若有朝一日春儿咬她一口,那可是防不胜防。
她招了招手,在秋初耳边吩咐了几句。
秋初瞪大了眼睛,唇瓣有些颤抖:主子,这万一要是败露了......其实她是想叫郑才人安分一段日子,好好养胎,可这话虽然是为了郑才人好,却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说的,便只能委婉一些。
郑才人哼了一声:春儿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在她心里,一个宫女的命不值钱,想杀就杀了,旁的也没顾虑那么多。
秋初拗不过郑才人,又不能无视郑才人的命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自是越快办妥越好。
而郑才人主仆没想到的是,她们的人在尚宫局一有动作,戚晟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戚晟嗤了一声:看来朕的话她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姜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他也是头一回见不把陛下的警告放在心上的嫔妃,真真儿是蠢到家了,蠢也就罢了,还狠毒的紧,说要人性命就要人性命,可见他们做奴才的在郑才人心中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哪怕春儿已经在陛下的示意下暴毙而亡了,但这也丝毫不妨碍姜吉把狠毒这个词儿扣在郑才人头上。
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那陛下,尚宫局那边......戚晟面无表情道:如她所愿。
姜吉瞬间就明白了,这次的事情陛下替郑才人出手摆平,但在陛下心底,对郑才人的印象定是一落千丈。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若是郑才人不作夭,老老实实诞下皇嗣,最次也是个婕妤的位份,可经过了这件事,哪怕郑才人生了个皇子,她的位份也不会再变了。
不过就依着郑才人不安分的性子,这一胎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两说,要是生了下来,这次的事情在陛下心里就会一笔勾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殿里的气氛经过刚才的事情,有些阴冷,姜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时正好尚宫局有人求见,打破了阴冷的氛围:陛下,今年新进贡的螃蟹到了,奴才特意前来请示陛下,各宫要如何分配。
螃蟹往年都是在中秋就有的,只是中秋时候的螃蟹不够肥美,而且数量稀少,所以就没有进贡,直到九月中螃蟹数量多且肥美的时候,沿海官员才会把品质最好的螃蟹挑选出来快马加鞭送进宫中。
戚晟闻言,撂了湖笔:按照往年规矩去分,朕记得三公主喜欢螃蟹,贤妃宫中再多两成。
另外,郑才人有孕,不宜食用,就不必给郑才人送了。
听着陛下义正言辞,借口找的让人挑不出刺耳的话,姜吉悄悄在心底撇嘴,三公主是喜欢吃螃蟹,可往年分螃蟹的时候也不见陛下吩咐这么一句,还不是听说了早上杨贤妃替云美人解围一事,陛下变着法子的赏赐。
至于说不用给郑才人送......郑才人能不能吃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外一回事,郑才人分不到螃蟹,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闹腾呢。
绘雅轩,刚从杨贤妃宫中回来的云容看着眼前硕大的四只螃蟹,很是丢人的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道:两只清蒸,另外两只用蟹黄做粥。
菘蓝忍着笑意:好,奴婢会亲自盯着小厨房做的。
说完就要出去把螃蟹送到小厨房,准备在午膳中添上螃蟹,青音却把她拦住了:别听主子的,这螃蟹性寒,主子的身子才好,哪里就好用这么多螃蟹,一只就够了,余下的先养着。
尚宫局的人把螃蟹送来时,螃蟹还是活着的,所以小心养着的话,还能活一段时间。
菘蓝愣怔了下,下意识去看云容的脸色,见云容脸上虽有不满,但到底没有驳了青音的话,立时就清脆的应了声。
云容清丽的小脸顿时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口中凶巴巴的:反了你们了,都敢无视我了。
螃蟹是她最喜欢吃的,没有之一,可惜每年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月才能吃到,其余时间就只能怀念,所以每到吃螃蟹的季节,她就恨不得一次性吃个够。
只是在家时她母亲管的严,又怕女子螃蟹吃多了有碍子嗣,因此每年只许她吃一两只解馋,多的一口都吃不到。
难得能一次见到四只螃蟹,就像穷人一下子见到了一块儿银子,云容就忍不住当着宫人的面儿暴露了。
菘蓝为了防止自己当着主子的面儿笑出来,赶紧捂着嘴把螃蟹拿出去了。
青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主子这模样一点儿都不凶。
云容一脸无奈,宫女胆子大了也不好,都不怕她了。
午膳的时候,云容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螃蟹,一脸的满足。
吃饱喝足后,云容才动起了脑子:怎么才能叫李贵妃不那么盯着我呢?毕竟杨贤妃说的很对,她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及时的从李贵妃手下把她带走。
青音皱着眉想了半晌,最终泼了云容一盆冷水:奴婢瞧着怕是不可能的事儿。
她也想不明白,那日陛下是不打算留在这里的,可主子又是撒娇又是歪缠的,非要把陛下留下,难道凭着主子的聪慧,就想不到李贵妃会找她麻烦?若是考虑到了还那么做,那今日种种,岂不是自寻烦恼,明明是可以避开的。
云容唇角往下一弯,眉梢瞬间耷拉了下来:你到底是谁的宫女?自然是主子您的啊。
青音学着云容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迎面就被云容用力扔过来的帕子盖住了整张脸。
她出声拦下正要把帕子取下来的青音:不许拿下来,我不想看见你的脸。
云容心里委屈极了,一看见青音的脸,她就觉得青音在嘲讽她笨,明明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纠结了半晌,云容的脑瓜子也没相出什么好主意来,还是青音不想被帕子盖着脸,脱口而出:主子您可以向陛下告状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容眸子一亮:对啊。
她是奈何不了李贵妃,但陛下可以啊。
不过不是告状,而是把这个问题丢给他解决,谁叫他是两人矛盾的源头呢。
云容清了清嗓子,大发慈悲的叫青音把帕子给她递过来,怀着私心道:今日尚宫局送来的螃蟹味道不错,不如晚间请陛下来用膳,也好当面谢恩了。
对云容打的小算盘心知肚明的青音愤愤在心里吐槽:太狡猾了,有陛下在,她还怎么拦着主子,不叫主子多吃螃蟹?即便没有云容叫人去请,戚晟今晚也是打算过来的,只是不会在绘雅轩用膳罢了,现在只不过是早过来了半个时辰。
听着云容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说着螃蟹如何如何美味,戚晟笑着看她一张一合的粉嫩唇瓣:喜欢螃蟹?云容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喜欢,臣妾最喜欢的就是螃蟹了。
这模样,就是个向大人讨要吃食的小孩儿。
戚晟将云容就差写了字的表情看在眼底,眼底带着笑意:那朕待会儿可是要好好儿尝尝,能让爱妃觉得美味的螃蟹,到底是有多好吃。
云容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她的份例中还有三只螃蟹,陛下要是吃了一只,那她就要少吃一只,好像有些不划算,早知道就不拿螃蟹当借口请陛下来用膳了。
瞧着情绪变来变去的云容,戚晟在心底闷闷的笑了,这宫中怎么会有如此有趣的女子。
莫说戚晟,便是姜吉在一旁看着,也觉得云美人的性子讨喜,无怪陛下喜欢。
晚膳上来的时候,云容看着满桌子御膳,只螃蟹的做法就足足有五六样,没一样是她的份例,原先纠结的问题瞬间就被她抛在脑后了。
用过晚膳,云容黏在戚晟身旁,欲言又止。
戚晟享受着美人在怀的感觉,带着人躺在软榻上悠闲极了:有话就说,可别憋坏了,到时候又要来歪缠朕。
云容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戚晟腰间硬邦邦的肌肉,嘿嘿笑道:陛下,您昨夜同臣妾说的话,还作数吗?早知道今儿早有李贵妃这么一出,昨夜陛下提出要补偿她的时候她就该毫不客气的提要求的。
这下好了,隔了一夜,心虚的人又成她了。
腰间被云容戳的有些发痒,戚晟一只手控制住云容作乱的手,挑眉道:不是不搭理朕么?云容被哽住了:臣妾没有不搭理您,是臣妾太累了......这话说的云容自己都心虚。
好在戚晟并没有计较,只哼了一声就松口了:朕金口玉言。
云容倏地从戚晟怀里坐起来,变成跪坐在软塌上:那臣妾说了,您可不能反悔。
毕竟她也不是很清楚,陛下是会帮她还是会帮李贵妃。
看着云美人生怕自己反悔的模样,戚晟睨了她一眼,对她的再三质疑,懒得张口。
云容胡乱替戚晟捶着腿,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戚晟的神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因为重阳那日,您歇在臣妾宫里,忽视了贵妃娘娘,所以贵妃娘娘许是记恨上臣妾了,今早请安若非贤妃娘娘帮了臣妾,恐怕臣妾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这番话说的极为直白,也是云容考虑再三才说出来的,为的就是以后,她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会让陛下下意识的就怀疑李贵妃。
戚晟没想到这后宫之中,竟然还有嫔妃会把这些话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张口就训斥:大胆,竟敢胡乱揣测贵妃。
贵妃身份贵重,怎会如你说的一般?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就是不大适应云美人这般直白的讲话,还明明白白的把她得罪了李贵妃和自己揣测的事儿摊在他面前。
听见戚晟的话,姜吉眼角止不住的抽搐,要是真如陛下您说的这般,那您早上又为何独独赏了杨贤妃?相处了一段时日,云容自然看得出来戚晟到底有没有生气,她皱着小脸:臣妾知道贵妃娘娘一向大度,可是臣妾胆子小,因为不小心得罪了贵妃娘娘,也心虚的紧呢。
小手晃着戚晟的两条大长腿,云容露出了讨好的笑,说出了最终的目的:所以您能不能和贵妃娘娘说一声,不要和臣妾计较。
要是......要是贵妃娘娘实在生气,臣妾可以去赔罪的。
身为皇帝,每天都有人求到他头上来,上到申冤做主,下到后妃想要一支簪子,可却从来没有人敢把得罪了上位,还要替她去摆平的事情求到自己面前,这还是他活了三十几年见的头一次。
自己的一双腿还在被身旁的女人晃来晃去,戚晟伸手按了按不断跳动的眉心,无奈极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云容歪了歪头:臣妾知道啊,您要不要答应臣妾嘛。
这可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哪怕李贵妃再倨傲,不听魏皇后的话,总不能连陛下的话也不听吧?戚晟头疼的紧:行了,别再晃朕了。
云容忙松开双手,将头凑到男人眼前,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那您是答应臣妾了?戚晟扯了扯唇角,冷笑道:朕能出尔反尔吗?他向来都没有反悔的习惯,更别说云美人此番行事虽然大胆,但却直来直去,对他没有丝毫隐瞒的说了真话,只这一个真字,他也不会叫她失望。
云容抬头照着戚晟的脸上亲了一下:臣妾就知道陛下英明神武,舍不得臣妾受委屈。
她赤着脚下了软榻,朝正在光明正大听墙根儿的姜吉吩咐道:姜总管,叫人抬热水进来,我亲自伺候陛下洗漱。
说完,云容率先进了洗漱的小房间里。
戚晟紧跟着站起来,从容淡定:去准备吧。
因为云容求人办事,所以这一夜,她难得的全程配合,不论身上的男人想要干什么,她都没说个不字,就连她的脚,也任由男人捏着啃。
好在戚晟说话算话,第二日云容从凤仪宫请安出来,又在老地方遇见了李贵妃,只是这次还没等她走到李贵妃眼前,就见一小太监一脸兴奋得跑到李贵妃跟前。
李贵妃不知听了一小太监说了什么,竟转身离开了。
云容松了口气:还好陛下说话算话。
见李贵妃不在,云容难得有了逛一逛御花园的兴致。
青音神色复杂的看着云容:主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奴婢给您的身子擦些药。
至于御花园,什么时候都能逛。
她可没忘记早上主子起身时,那一双踩在软底绣鞋上的玉足,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咬痕,比主子第一次侍寝时上面的痕迹还要多。
若说第一次看见这些痕迹时,她还心疼主子,但经过了这么多次,她的想法早就转变了,这些痕迹,不正是陛下喜爱主子玉足的体现吗?虽然陛下的喜好有些......特别,但这并不妨碍她替主子好好儿保养,以便日后更讨陛下喜欢。
青音的心思,云容是半点儿都不知晓,听青音这么说,她又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腰身,便也打消了要逛园子的念头。
朝阳宫,李贵妃回去的时候,戚晟正在正殿里坐着,把玩着腰间的龙纹荷包。
李贵妃上前行了礼:陛下怎么这么早就来臣妾这里了?戚晟淡淡勾唇看她:今日得闲,来陪爱妃用早膳。
实则他今日本是休沐,原没打算起那么早,偏偏被云美人生拉硬拽的给拽了起来,还不断在他耳边念叨,让他不要忘了昨夜答应她的事。
戚晟说完这句话后,思绪就跑偏了,而李贵妃却是因为这句话,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连声吩咐宫人上些陛下爱吃的。
宫女喜气洋洋的下去准备,李贵妃坐在戚晟身旁,龙涎香的气息令她忍不住深嗅了一下,她笑的眼角的细纹都隐隐浮现了:昨日尚宫局送来了螃蟹,臣妾吩咐了小厨房做成蟹黄粥,陛下等会儿可要多用一些。
戚晟点了点头:自然。
他是个淡漠的人,如若没有重要的事情,旁人不说话,他也几乎不说话,所以和其她嫔妃在一起的时候,经常都是安安静静的,唯独去云美人那里,云美人从来就没消停过,他若是不搭理她,她能一直磨他,但他对此一点都不反感,反而隐隐有些喜欢。
而现在,因为答应了云美人,所以他一改常态,开始主动挑起话题:朕来时见郑才人早就请安回来了,怎么爱妃回来这么晚?李贵妃显然也是对戚晟有几分了解的,故而对戚晟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格外的受宠若惊:也没什么事,只是回来的路上去御花园瞧了瞧,这才耽搁了时间。
至于去御花园的真实目的,她是傻了才会说出来。
戚晟唔了一声,瞧了眼李贵妃清凉的穿着,关心道:现下已是深秋,早上还是有些凉的,以后爱妃请安过后就早些回来,以免着了风寒,对身子不好。
如若是杨贤妃的话,她定是会细细思考,对这句话做出几种不同含义的解析,以便她能准确的了解戚晟的真实意图,比如怕她着凉,为什么不是叮嘱她多穿衣裳,而是叮嘱她早些回来。
但李贵妃就没这个脑子,她纯纯就当戚晟这句话是在关心她,心里像喝了蜜一样舒坦:臣妾知道了,日后臣妾会早些回来的。
戚晟满意了,李贵妃是有诸多缺点不假,但她有一个优点是极好的,那就是对他说的关心她的话,格外遵从。
姜吉在心里给戚晟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陛下一句话没提云美人,却替云美人不着痕迹的解决了麻烦,日后李贵妃早早回来,那不就没法子亲自去御花园堵人了?至于派宫女前去,凭着云美人的性子,怕是也压不住她。
朝阳宫的一顿早膳被李贵妃吃的含情脉脉,而明月阁里却是死寂沉沉。
看着满桌精致的早膳,郑才人一丝胃口都没有,她嫌恶的移开视线:不吃了,叫人撤下去吧。
秋初抿了抿唇,想到郑才人的性子,到底没劝,她刚欲吩咐人撤膳,门外突然响起一道陌生宫女的声音:启禀郑才人,奴婢奉贵妃娘娘的命令前来给您送盅南瓜粥。
进来吧。
陌生宫女端着托盘进来,屈膝行礼后秋初便把粥端起来搁在郑才人面前。
贵妃娘娘听说才人您这几日胃口不好,所以特意吩咐小厨房为您单独熬了粥,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喜欢,奴婢会吩咐小厨房明日再换一样。
陌生宫女五官平平,扔人堆里就认不出来,偏嘴皮子利落极了。
郑才人瞥了眼金黄金黄的南瓜粥,极力缓和语气:陛下难得来陪贵妃娘娘用一次早膳,还要劳烦贵妃娘娘惦记着我,你且回去回话,就说我很喜欢这南瓜粥。
话落,郑才人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喜欢,当着陌生宫女的面儿接连吃了好几口。
陌生宫女福了福身:您喜欢就好,也不枉贵妃娘娘对您的用心,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
宫女离开后,郑才人将瓷勺扔进到碗里,金黄的粥渐出碗沿,落在洁净反光的桌面上:惯会当着陛下的面儿装模作样。
秋初忙收了南瓜粥:您别生气,奴婢这就收起来。
把南瓜粥交给小宫女,就见郑才人挺着肚子起身,她忙上前扶着。
郑才人走到殿门口,隔着几棵桂花树,隐隐约约能看见正殿门口守着的御前侍卫和太监,她咬了咬唇:自上次陛下走后,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了。
虽说她当时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陛下不会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但陛下冷落了她好几日,也足够她认清现实了。
秋初默了片刻:只要陛下消了气,还会来看您的。
这话秋初自己都不信,但却安慰到了郑才人。
郑才人摸着小腹,看着正殿门口的御前侍卫们突然动了,她眉眼间的烦躁瞬间散了许多:你说的对,我还怀着陛下的孩子,陛下不会一直不来看我的。
她盯着陛下的銮杖,见御前侍卫陆陆续续在前面开路,陛下很快就从正殿出来,眨眼间就到了宫门口,直到看不见陛下的身影后,郑才人才转身回去。
还没等她跨出步子,郑才人突然缩起身子,捂住疼痛的小腹,咬牙道:快,快去请太医。
反应快的小宫女拔腿就跑,秋初脑子空白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郑才人的脸色早就变得煞白。
朝阳宫外,李贵妃刚目送戚晟上了帝王銮杖,明月阁的宫人便一脸慌张的跑出来,两个人去请太医,两个人瞧见陛下和李贵妃还未离开,忙上前去禀报:陛下,贵妃娘娘,郑才人好似动了胎气。
明月阁,戚晟同李贵妃匆匆进来时,就听到早已被宫女们搀扶到内室的郑才人发出的哭喊声:疼,孩子,我的孩子......秋初一边安慰郑才人,一边厉声催促:太医怎么还不来?再派人去请,快去啊。
内室除了秋初以外唯一的宫女也被赶出去请太医了,秋初捧着郑才人的手,哪怕内心再焦急紧张,还是不断的安慰郑才人:主子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龙胎不会有事的。
戚晟隔着一扇屏风听着内室凄惨的动静,脸色黑的吓人:姜吉,派人去请太医院院判。
姜吉擦了擦因为紧张溢出的汗:奴才遵旨。
就在姜吉走在半路上时,明月阁的宫人带着平日给郑才人诊脉的太医终于到了。
太医来不及行礼就被戚晟赶进去诊脉,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郑才人的哭喊声渐渐停下,太医擦着汗出来。
戚晟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如何?皇嗣可好?太医拱手道:回陛下,郑才人的龙胎保住了,只是因为郑才人吃了大寒之物,所以引起了腹痛乃至轻微见红,臣已经给才人施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卧床静养为宜。
太医话落,姜吉和太医院院判也恰好在这个时候赶来,戚晟又叫院判进去看了看,得出的结果与上一个太医的别无二致,戚晟才松了口气。
他示意姜吉进去把郑才人的贴身宫女叫出来:郑才人早膳都用了什么?方才太医的话,秋初听的清清楚楚,大寒之物,不就是明摆着有人故意为之?她想起早膳那会儿郑才人只用了几口李贵妃命人送过来的南瓜粥,顿时看着李贵妃的眼睛赤红,恨不得咬吃了她:贵妃娘娘,您为什么要害我家主子?:作者有话说:云容:螃蟹给你吃简直是浪费戚晟:难道朕还比不过一只螃蟹?云容:比不比得过,你心里没点AC数?李贵妃:大家快来看呐,这口锅它又大又圆。
我:祝各位小朋友六一快乐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