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婆婆立即对安西说:安西, 快逃,这里有婆婆在,我能应付的,你快逃!安西吃疼地站起来, 他发现这个被盲婆婆称呼为海尔达的妖精注意力不再放在他身上, 而是集中到盲婆婆那里。
姐姐?她声音似男似女, 和她清冷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盲婆婆没有回应,事实上她根本听不见。
看到她没听到的样子,海尔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海尔达笑了起来,笑声可怖,犹如刀子在割玻璃般刺耳。
对哦,你为了离开森林, 甘愿舍弃五感之二, 看来是视觉和听觉都没有了,我可怜又伟大的姐姐。
安西趁海尔达说话时,小跑到婆婆的身边,拼命扯动婆婆的衣摆,示意她跟着自己离开。
但盲婆婆稍稍用力拿开安西的手, 脸庞微微侧向安西所在的方向。
安西, 乖,快逃, 婆婆会没事的。
盲婆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一把将安西推开。
你留在这里反而会碍着婆婆发挥,快去找救兵, 才能帮我解困。
盲婆婆笑着道。
安西眼眶通红, 又想折回来, 但他的动作似乎被婆婆感觉到,她继续说:你快逃,婆婆才能全力对付海尔达。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安西推到灌木丛处,但也仅仅是推到那里就无法将安西放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
安西抬手用力擦开眼泪,他深深地看了眼盲婆婆,拨开两边的灌木丛,飞快地逃跑。
他感觉婆婆的聋耳朵也共享到他耳边,他听不见一切声音,直到他跑出灌木丛,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森林的一角。
啊……安西的听力似乎才回来,他被这股声音吓得跌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婆婆,婆婆……他想往回跑,但又听到可怕的脚踏声从来路的远处响起。
正往他这边走来。
安西连忙爬起,泪眼朦胧地继续逃跑。
‘我不能被抓住,婆婆还等着我去解救……’安西自欺欺人地在心里欺骗着自己。
安西不知跑了多久,身上都挂满伤,才遇见闻声而来的高放等人鱼妖怪。
救救我婆婆!见到高放的那一刻,向来冷静得不像话的安西第一次哭求着。
高放神情凝重,他立即示意一个女人鱼将安西抱起来,自己则朝安西逃来的方向奔跑。
原本追杀的海尔达闻到人鱼的气息,迅速改变方向往后逃去,最终被逼回她最初带安西来的地缝前。
盲婆婆安静地躺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液,不知生死。
海尔达看也不看她姐姐一眼,她发出嘶哑的低吼声,试图警告高放离开。
这时高放已经追赶上来,他瞟见地上生死未卜的盲婆婆,神情一凛。
你究竟是谁? 高放愤怒地问眼前姿容清冷的女妖精。
但海尔达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呲起尖齿,嘴里又开始说古怪的语言,一股股花粉从她手掌里喷出,并洒向高放以及后头赶来的人鱼那里。
高放意识到她想蛊惑他们,他冷哼一声,巨大的鱼尾长出,并狠狠往前扫击,凡是他扫击过的地方,空气中都开始弥漫水汽,这些水汽碰到花粉,就将花粉包裹融化掉,令它们再也发挥不了作用。
论蛊惑之术,我们人鱼族并不比你们差!高放冷声道。
海尔达见蛊惑失败,决定从地缝离开不再与高放纠缠。
但正当她想离开时,高放已经暗示人鱼族开始吟唱,美妙的歌声慢慢传开,像海浪在森林也安了家。
空气中似乎传来海浪的拍打声,置身于森林的生灵不由自主地只留意到海浪的拍打声,他们仿佛看见美丽的人鱼从海洋中央冒出,海藻般的长盖住他们的身体,为他们美艳绝伦的眉眼添色。
人鱼们在为他们歌唱,而他们的歌声如同仙乐令人根本挪不动脚……海尔达短暂地陷入幻境中,高放趁此接近,鱼尾原先扫击过来的地方冒出无数彩色水泡。
在海尔达挣开环境的那一刻,水泡刚好设置完,它们漂浮在半空,团团围住海尔达。
妖力固化,泡沫。
高放沉声说道。
水泡应声炸开,海尔达身体凡是接触到白色泡沫的地方都变成泡沫粘附上来,这些看似脆弱的泡沫却比水泥钢筋还坚固,将海尔达紧紧裹住,令其无法动弹。
高放见终于活抓一只妖精,眉毛扬起,立即补上一个大的水泡封住加固对海尔达的禁锢。
海尔达从蛊惑状态中醒来,但被泡沫包裹着,无法动弹,只能对着施展这个妖力固化的高放呲起尖齿,嘴皮子快速地动着,但她不知道泡沫有阻隔作用,她的诅咒并不能透出泡泡沫那层薄薄的膜。
将搞事的妖精抓住,高放等人鱼松了一口气,眉眼不自觉爬上喜悦。
而安西已经被女人鱼带出森林,高放命令一个人鱼将重伤的盲婆婆扶起来,看见她紧闭的双眼,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一个阿婆竟然有忍耐在妖精面前撑住一阵子,奇怪……’赶紧把她带到曾风前辈那里治疗,高放回首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硕大气泡,具翎不在,我们先带她去找蔡尔。
话毕,他手心向上顺时针转动半圈,硕大的气泡瞬间变成掌心能包裹的程度,高放将气泡收到自己的衣袖里。
他正要踏步回去时,像是听到有声音从背后的地缝中发出。
高放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对边上的人鱼问:你们有听到地缝里有声音传来吗?人鱼们摇头。
高放沉吟半刻,没有因为好奇心而转身回去一探究竟。
因为高放太明白一个道理:只要不因为好奇心而作死,99%恐怖故事都不会发生。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高放义正言辞地说。
高放离开的脚步加快,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不作死的做法,真让他避免了一次诅咒的凝视。
待在高放衣袖里的气泡中的海尔达无力地合上嘴巴,眼睛怨毒地盯着藏了她起来的高放。
……而另一边,曾婉珊还没从根部离开,她一回到底地下,发现叔祖父曾风疲弱地站着,嘴里念念有词。
前方被粗粝的枝木捆绑的妖精加雅正在痛苦地尖叫着,眼角两端都长出凸起的褐色肉瘤,随着叔祖父的每一句呓语落下,那肉瘤就爆开,流出恶心的褐黑色液体,沿着半扬着的脑袋滑入她的发缝。
可肉瘤破完一颗,又会有下一颗长出,曾风的呓语只能让肉瘤重新长起的速度减缓了一些。
这一幕,看得曾婉珊心头猛跳。
她不由自主跨步上前,想帮忙叔祖父。
然而,曾风语速加快,最后禁不住吐出一口黑血。
这时,加雅的身体停止了抽搐,就像痛苦转接到曾风身上。
曾婉珊紧张地扶住了他,她正要询问情况,但当目光触碰到曾风的眼角时,吓得手一紧。
曾风的眼角有刚才曾婉珊见到的肉瘤闪现,凸起又凹陷隐灭了下去。
叔祖父,你的眼角……她紧张得破了音。
曾风却像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他侧首看过来,对曾婉珊说:没事,叔祖父都知道。
诅咒太强大了,治疗的医者也会被侵染,我早已预料到。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曾婉珊握住曾风瘦巴巴的手,哭音都出来了,柠柠能说出类似奇怪的语言,她能帮忙解决的!她还有永生之力!对,她能解决诅咒,我把她找回来,帮您清除恶咒……曾婉珊颠三倒四地念叨,透露出她整个人都是紧绷不安的。
曾风反手握住曾婉珊的手,阻止她这样做。
冰凉的手让曾婉珊注意力回来,她怔然地看着曾风。
小珊,永生之力也难以消除,趁我现在还有力气讲话,还是清醒的,你听清楚我的安排——1.我今日尝试用我族的秘法,尽可能地清除加雅身上一半的负面效果,另一半用根木嫁接污染源到我原身上,我发现这场污染源自一场诅咒。
如果以后我死了,一定要将我的原身交给具翎用凤火清除,要不然我的身体会成为诅咒传递的中介。
2.通过嫁接,我稍微感知到诅咒的来源是什么,所以我才说连永生之力都难以清除……曾婉珊听到类似交代遗言的话,哭得不能自已,她哭着问:究竟是什么导致这一切发生?叔祖父,我去解决源头,我不会让您死的!曾风摸了摸曾婉珊的脑袋,欣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但我知道这个诅咒有多危险,才不想你去冒险。
我能感受到这个诅咒来自于数百年前,来源于灵魂污染之物的忏悔,所以永生之力才无法根除这场诅咒。
因为诅咒本意不是灵魂的污染,小珊,它只是一句忏悔……曾风念着这句话时,声音不自禁地颤抖,如同哭音一般。
它只是一句忏悔啊……他再次呢喃着,根本不是故意的诅咒。
永生之力和滋养它的妖灵之泉都是清除灵魂内在的浑浊,所以对诅咒才治标不治本!曾风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佝偻的身体绷直,微微扬起的头颅和对面被根木捆住、早已平静得仿佛死去的加雅对视。
他此刻的状态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曾婉珊看见有肉瘤在叔祖父眼角游动,随时要暴涨破出。
曾婉珊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停摇头,眼泪疯狂流下。
叔祖,别说了,我求您别说了!小珊,你是树灵一族最优秀的后代,你能使唤根木将我捆住,就像加雅那样将我捆好,就让我保存最后的理智呆在这里,等待小厂长和柠柠回来,我要交代他一些事情……快,小珊,快使唤根木!曾风视野开始出现模糊,他仿佛看到迷迭森林里的妖精都来到人间,像蛇一般涌动过来,团团围住他。
他想让曾婉珊立即囚住他。
突然,曾风意识一乱,思绪飘到另一个人身上,他喃喃说了一句:可惜现林荣失踪了,要不然……说到这里,他彻底没了声音,脑袋嗒一下半垂下来。
曾婉珊死死盯着那眼角处快速长大的肉瘤,泣不成声。
数十根根木被她从四边的黑暗中使唤而来,她颤抖着用这些粗壮的根木逐一捆绑曾风的四肢。
昏迷的曾风被困在离加雅不远的地方,曾婉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叔祖父……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12-11 20:41:37~2022-12-12 21: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ead 4瓶;时光安详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