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6 章

2025-03-22 07:34:09

娘, 不如到时候我们带小妹过去看看?这位姨说得对,看不看得上我们还是要让他们自己看过才知道嘛。

陈芳思忖着道。

至于什么时候去,看不看得上, 那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媒人原本是笑着和陈因意讲话的,听着这一句微微皱起眉,抬头了她一眼, 继续笑道,这位夫人说得不错, 正好吴家离得不远,老太太要是有心,晚上过去接孩子的时候, 我叫他们在那边等着,倒是可以直接见一面, 也省得大家来回走了。

陈因意摸了摸手里的杯子。

连他们家什么时候去接孩子都知道了,看来是观察了一段时间了。

这个主意不错, 就算是不成,也不过是接孩子而已。

有什么影响呢?陈因意也笑眯眯道。

见她答应下来, 媒人瞬间松了一口气,一样带着笑容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老太太你们了, 我现在就回去和吴家的人说。

应该的应该的,不打扰不打扰, 这样的好事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打扰呢。

陈因意说着拿起果盘的糖,连带着几块银子一起塞到没人的手里。

这样的人三街九巷都了解, 不求对方说什么好说, 只要别给他们介绍坏人, 不败坏他们的名声就阿弥陀佛了。

感受到手里的重量,媒人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看着陈因意笑容更灿烂了,老太太客气了,您留步。

婆媳两把人送到门口,站在哪里看着人走出巷子了,才关门回去。

一关上门,陈芳就开口说了,这吴家还是要好好问问,这样好的人家应该很抢手才对,怎么会轮到咱们这些外来的?更别说小妹这个性子,就是自家人都得头疼,而且明珠也在呢。

没道理却看上了李文娇。

后面的话有贬低小姑子,挑事的嫌疑。

陈芳提点一句便闭上了嘴巴。

你说得对,正经过日子的人家,肯定是会先看上明珠。

但要是年轻人的话,就不一定了。

陈因意明白陈芳的未尽之言,不过一个孙女一个女儿,她们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就算是放在一起比了,陈因意也是觉得李明珠要比李文娇强。

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人品潜力,李明珠都要更胜一筹。

但这是她们从内在上来看的,要是从外表上来说,一个整天穿着朴素、说话做事成熟稳重的小姑娘,跟一个喜怒外放、娇俏可人,还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放在一起对比。

显然是李文娇这一款更受欢迎。

就是希望看上文娇的是吴家二郎吧,要是吴家的大人,估计是冲着她傻来的。

陈因意无奈道。

也不知道谁看上了李明珠好。

大人的吧,大概率是吴家心机深沉,想要从李文娇哪里得到些什么。

要是吴家二郎吧,估计也没有哪个父母希望娶那么一个糟心的儿媳妇回家。

陈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没想到自家婆婆竟然会那么说小姑子。

不过想着也觉得李文娇好命,年纪轻轻还没有出嫁就要铺子银子傍身,还有亲娘和几个哥哥护着。

陈芳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也笑得很满足。

自己也不差不是吗?那么好的婆婆和丈夫,肚子里还有自己爱的孩子。

她也很幸福。

李文娇还不知道自己一会要去相亲,时隔多日,好不容易才从她的小店铺里脱开身,想要去拿自己之前托人做的衣服,没想要竟然又碰上了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李记绣坊里,穿着粉白色直裾外套一件蓝色大袖的沈孟月,正摇着扇子,低着头一条条的挑选着帕子。

只见他右手边,堆放了三条颜色不一,图案不一的上乘手帕,面前还有一大堆不同样式的,似乎难以抉择。

店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低声催促着,沈公子,你已经挑了半个时辰了,你要是再选不出来我就要关门了。

看看这周边的客人,今天就尽招待你了。

店家再等等又何妨,沈孟月摇了摇扇子,含笑道,我这里可自便嘛,店家不如去招待他人?毕竟是贴身之物,当然得好好寻找才是。

何况这三方帕子是梅兰菊,就差一方竹子了,若是不凑齐了,岂不是很可惜?店家无奈地看着这人,一个月要来自己这买一回帕子,回回来都得挑上半天。

要是有女客来,看着这么个大男人杵在这里,也不好仔细挑选,大都匆匆看一眼就走了。

要不就是追着他这张脸来的,叽叽喳喳的旁边只看不买,着实是影响生意。

李文娇进来的时候,看着穿得跟朵花似的,又红又蓝的,还怀疑是哪个姑娘审美那么差。

等对方一开口,听到那个声音,瞬间就恨得牙痒痒。

你这人怎么回事?买不起就不要打扰人家店家做生意。

若是所有顾客都和你一样,那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李文娇走过来,不屑地看着那几条帕子,暗暗嘲讽道,不是吧,就这几条帕子您还要选那么久?若是实在囊中羞涩,不如把那布匹卖给我?也好让你把这帕子买回去,还老板一个清静。

李文娇一想起上一次的事情就气得心闷。

要不是这家伙跟自己抢,硬是分了一半的布匹,她回去至于被她娘嘲笑,被李明珠这个小丫头拿捏,到厨房去干了一个月的活?没想到居然冤家路窄又给碰上了。

李文娇看了一眼对方的穿着,更难以接受的是,这样诡异的穿搭配色,这人穿上去竟然还人模狗样的!又给男人,做什么比女的还要美。

李文娇的眼神太熟悉了,情绪太奔放,让沈孟月想要忽视都不行。

这般气呼呼的模样,让他一眼就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原本只是勾了勾唇角,这下却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里都带着笑意道,姑娘真是愿意慷慨解囊?只是这布匹成了我身上的衣裳,不知道姑娘还要不要?李文娇脸蹭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的往后退,然后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戏谑,才发现被戏弄了。

顿时就气昏了头叫嚣道,来,你给本姑娘脱下来,今天这帕子我替你买了!沈孟月手一顿,没想到她还真敢说。

哎哟李姑娘你来了,你的衣服做好了,我正准备差人送过去呢,倒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店家见着李文娇了,赶紧让小丫头去后边把她的衣服拿来,然后看着沈孟月道,沈公子,那您自个慢慢瞧,这些帕子锈的时候就没有特意锈您说的那个梅兰竹菊。

你要是能找得出来就奇了怪了。

店家说过了千八百遍了,不过人家不相信非得找,他也没有办法不是。

李姑娘?沈孟月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文娇虽然挑剔,但是给钱给跟很爽快,看了衣服是自己要的样子,并且做工什么的都很好,就立马掏钱把尾款付了。

出来后,还看见沈孟月在哪里皱眉翻找,这下是真的忍不住好奇了。

她凑近了一看,拎起旁边挑出来的三方帕子,看见上面精美的图案,再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脸色一言难尽。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仔细对比了一下,脸色是彻底的黑了。

店家在旁边看着,瞬间就乐了,指着那方帕子问道,沈公子,这是否是你要找的什么兰花?好像和你手里那三方出自一人之手。

沈孟月抬头看去,只见那方月白的帕子正绣着一株兰草,看画技确实是陈大家的工笔画手稿。

帕子绕着姑娘指尖,一时间竟然分不出到底是手白还是帕子白。

只是看到这位姑娘的脸色嘛,沈孟月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心里直叹气。

他怕是和李文云的妹妹有什么孽缘。

上一次两人能为一匹布吵起来,这次自己想要的帕子偏偏有一方在她手里。

李姑娘。

沈孟月斟酌着开口,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硬气,十分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这个帕子能卖给我吗?李文娇惊得瞪大眼睛,卖给你?不是,我用过的帕子卖给你?你这是读书人还是流氓?竟然和姑娘家说这话!!!帕子虽然不是什么私密物件,但也算是贴身之物。

人家拿帕子来定情,这人到好,直接拿钱来买,还是用过的?李文娇真的想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

说来也巧,李文娇以前用的帕子都是自己拿块布剪了,稍微缝一下就能用。

这次会买这个帕子,还是因为她来做衣服,店家没钱找零,随手抓了一块帕子顶数的。

谁能想到,这偏偏就是沈孟月要的呢?沈孟月也觉得自己这话是孟浪了些。

可是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用什么东西都得是成套的,要是少了就十分难受。

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更加了,绝对得一个不落的买下来。

不然他会一天想三遍,严重影响他的读书效率。

沈孟月脸上罕见地漏出了纠结,不要吧又难受,要吧,这帕子人家姑娘又用过了。

他觉得这简直是在逼死他。

李姑娘,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三方帕子都买下来如何?虽然不在自己的手里,但好歹它们是一套放在一起啊。

李文娇真的是满头的问号。

这个傻子在说什么?让她把这三方帕子都买下来?买那么多干嘛,摆来看吗?沈孟月的这毛病,基本上整个府城的店家都知道,毕竟这样的事他干了不少。

看到李文娇懵逼的样子,店家小声出来解释道,沈公子有那个叫什么的癖好,就是喜欢收成套的东西,要是他买不起,或者一部分在别人手里了,他就和人家买回来,不卖的话就让人家买。

总之他就是见不得一整套的东西散开。

李文娇连吐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看着对方求自己的模样,心里十分爽快。

哼,你现在倒是知道错了,之前跟我抢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今天求着我知道错了?李明珠仰着头得意道。

沈孟月无奈,她这个模样倒是和李文云一模一样,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是,所以请李姑娘高抬贵手,别和在下计较,给沈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行?对付这样的人,只要说些好话便是了。

沈孟月十分识时务地作揖道歉。

果然,李文娇虽然还是仰着下巴,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但面色却和缓了很多,矜娇地问了店家,这三方帕子多少钱,姑娘我一起买了。

终于把这赶客的送走了。

店家一笑,赶紧上前介绍道,这个帕子我要是卖给别人,那肯定是要一两银子一方吧,不过是李姑娘你,就二两银子三方吧。

店家伸出手指比了个数,李文娇却是瞪大了眼睛,不是,你送我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当时的零头是多少来着?这一方帕子就要几百文?店家笑容不变道,李姑娘,这很正常。

给您找零做添头,那是因为您在这边花费得更多,算是给您的小福利。

但这帕子要是单买就不一样了,顶好的绣工,你看看都是江南苏绣做的,最好的绣娘逢这一方帕子,少说也要两天、再说这个料子,一摸就是最好的丝绸,所以这个价格是很正常的。

李文娇不是不识货,尤其是她还跟王清风娘学过刺绣,所以没学出啥来,但基本的鉴赏还是会的。

看着手里的帕子和绣工,确实是值得这个价钱。

但是谁家会有快一两银子的手帕啊!李文娇瞪着刚刚在煽风点火的人道,看你也不是个什么富家少爷,东西倒是会选得很,哪个贵就挑哪个。

啪的一声,将折扇合在手上,沈孟月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一分价钱一分货,想要好的品质价格自然不菲。

这个帕子虽然贵了一点,但用的是最好的料子,稿子也是前朝的大家留下的,从它的价值上看,远远超过了几两银子。

再什么大家,那也是一方帕子!李文娇气极,但是话都放下了,不得不掏钱出来把这三方买下。

拿着帕子回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为什么忽然就答应了那孙子的要求呢?管他难受不难受,与自己何干?李文娇盯着手里的四方帕子,一想到花了自己好几两银子,竟然不舍得用了。

越看越糟心,干脆把东西放盒子里。

恰好陈因意过来敲门了,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颇为不解道,怎么了?装修不顺利?还是谁又惹你了,脸跟那个锅底一样。

娘,就是碰到了一个傻子,送了他一点钱,现在觉得对方是在骗我钱而已。

李文娇喊了一声,随口道。

陈因意正色道,你这样就不对了,你既然给了,那就证明你当时是相信对方的,这是在做善事,是你心中的正义感,是美好的品质。

为什么还要去纠结对方是不是真的?难道你还要去把钱要回来不成?要是钱不多就算了,自己做了善事,应该高兴才对。

要是钱多的话,以后长个教训,给人买点吃的就行。

李文娇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道,是,都听你的。

行了,那就赶紧换身衣服吧,跟我接明盛去。

陈因意打量了她一番道。

李文娇正想试一下自己新做的衣服,便屁颠屁颠的跑回了房间,丝毫没有注意到去接李明盛,为什么要她换衣服。

新做的是一件广袖襦裙,浅蓝色搭配着月白的上衫,再把头发梳好带上配饰,走出去觉得没人看得出来,一年前她还是个小村姑。

陈因意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小姑娘嘛,就该穿得这样漂漂亮亮的,等过几天明珠回来了,也让她去做几套。

总是穿得灰扑扑的算怎么回事。

陈因意带着李文娇出门,然后提起了吴家相看的事,和她旧事重提,你要是能看上就和娘说,看不上就算了。

咱们家没有要求,主要是人品好,你们两个相互喜欢就行。

至于其他你说的那些,你自己掂量着有没有这样的人?李文娇一听就吴二郎是做生意就不开心了,我要做的事官夫人,找的事当官的,实在不行以后在哥哥的同学里找呗。

总不能他的同窗都是有钱人吧?能考上青松书院的人读书还能差了?李文娇琢磨了一下,扭头和陈因意说道,吴家三郎不是在青松书院读书吗?要不咱们相看他呗,我不想嫁给商人。

陈因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

她惊恐地看着李文娇。

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要是吴家家长看上的倒也无可非厚。

要是人家老二看上的,转眼说要跟老三相,这不妥妥的让人家兄弟反目成仇吗。

一想到以后的家庭关系,陈因意觉得头皮都要发麻了。

不行,不行,你在想什么东西。

要是实在看不上吴家二郎,咱们现在就回去,我一会找个借口拒绝了就是,可别说找人家兄弟的话。

李文娇点点头,眼底有些跃跃欲试。

哪个少女不怀春,在村里好多小伙伴可都嫁了,到自己了,自然也想找个俊俏的郎君。

就算不是她想要的读书人,那看看也没有什么问题吧?母女两来到开明书院,来接孩子的家长已经排着队了。

在书院门口的大槐树下,陈因意看见之前的媒人朝他们招了找手,然后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人过来。

李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吴家妹子,这是她儿子,吴家二郎,在码头做买卖。

李家的人就不用介绍了,他们都认识。

这更加加深陈因意的怀疑,对方这是把他们家都打探清楚了?吴家老太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年纪自己要小一点。

吴家二郎人看起来长得却是还行,皮肤有些黝黑,但是看着很精神,为人也有礼貌,一见到陈因意就问好,看着李文娇也是大大方方的问了一句,并没有盯着人看。

身高倒是不高,但也是跟李家的男人比,跟普通人是属于平均水平的。

不过人好像有点话少,问了一句好后,就抿着唇站在他娘身边了。

吴……妹子,陈因意卡壳了一下,才喊出这个称呼,然后看着两个年轻人问她,咱们年级大了,要不到树底下坐坐?这年轻人身体好,让他们多站一会没事。

好呀,正想和姐姐你讨教一下,是怎么教出那么好的孩子呢,我们家老三也在书院读书,不过读的只是开蒙甲班,还没有考上童生。

吴家老太太挽着陈因意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着。

嘴巴上谦虚着,话里却是很自豪。

陈因意也明白,要是她孩子能考上重点大学,她估计比吴家老太太还自豪。

不过开蒙甲班,吴家老三多大啊?陈因意这样想着就这样问了,然后吴家老太太更自豪道,十三岁。

这个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确实是不错,进了青松书院就意味着半只脚考中,那童生试不是信手拈来?陈因意也祝贺着,和她一起夸起了孩子。

另一边,在陈因意的视线范围内,大庭广众之下,两个年轻人相隔两米左右正在交谈。

不过都是李文娇在问,吴家二郎在答。

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听说还有个弟弟在青松书院读书?我哥也在哪里读书呢。

对了,你做的什么生意,我哥哥以前也在码头做过,你们可能能还认识呢。

李文娇嘴皮子一溜,噼里啪啦就说了一串。

吴家二郎抿着唇,盯着她头顶不太敢看人,耳朵有些红,慢吞吞道,我叫吴良,今年十八。

我弟弟确实是在青松书院读书,是开蒙甲班的学生。

做些小买卖而已。

是李家三郎吗,码头没有不认识他的。

说到买卖和李文青的时候,吴良眼底闪过一丝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