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2 章

2025-03-22 07:29:58

第二天一大早总后勤部就派车来接送萧旌旗一家, 车到的时候萧旌旗他们刚在食堂吃完早餐,行李是头一天就收拾好的,拎上就能走。

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还别说苏蔓青他们对这个招待所还有了点归属感。

跟前台交接完一行人就上了车。

他们先去的是正阳门大街的照相馆, 约好的八点,还没到八点苏蔓青他们就到了, 照相馆也不是真的八点才开门,老师傅赵天沛忙活了一晚, 不仅照片都洗出来了, 还都按照苏蔓青的要求包装好。

带了相框的大照片用箱子装好, 苏蔓青检查过, 全部都没问题,而老师傅确实照得好, 非常会抓拍人物特征,每一张照片都非常完美。

可以说几乎没有废照片。

苏蔓青在心中赞叹不已,孩子们也非常满意。

给了钱, 苏蔓青一家人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老师傅赵天沛看着苏蔓青欲言又止。

不行。

苏蔓青还没说话,萧旌旗就直接拒绝了。

老师傅顿时一阵失落。

看着这样赵天沛, 苏蔓青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 解释道:老同志, 我们一家都是军人, 对于我们来说照片最好不要流传出去, 因为在暗处还有敌人, 我们还在与敌人作战。

赵天沛是一个纯粹的艺术人。

他追求美, 也喜爱美,更愿意发现与留住美,此时听了苏蔓青的解释,他立刻理解了。

同志,你放心,我们大北照相馆有我们的做人底线,之前除了交给你们的照片、底片,我们没有私自留下任何一张底片,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发誓。

老同志,感谢你的理解与支持,你辛苦了。

之前苏蔓青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赵天沛会不会偷藏一两张底片,但此时一听对方这么说,她立刻不再怀疑。

同志,你们下次如果还想拍照就来这找我,我免费给你们照。

赵天沛对苏蔓青一家人的颜值实在是喜欢,忍不住夸下了海口。

苏蔓青与三个孩子立刻笑了起来。

谢谢。

对赵天沛一家人点了点头,苏蔓青他们带美美的照片走了。

出了门,也不用再坐车,而是直接提着行李去火车站,这个时候京城的火车站就在正阳门旁边不远处,他们要去往沈阳方向,去东边的东车站。

萧旌旗同志,我送你们进站吧?开车的是后勤部的小刘,没把人送进车站他还真有点不敢回去交差,主要是他今天来送萧旌旗一家不管是后勤部的主任还是政委对他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萧旌旗一家。

不用了,小刘同志,这里离车站没几步路,我们人手也够,你回去吧。

知道萧旌旗出口就是命令式,苏蔓青干脆越俎代庖。

听到苏蔓青的话,司机小刘还是看向了萧旌旗。

回去吧。

萧旌旗对小刘下了命令。

小刘赶紧敬礼,然后怀着忐忑的心开车走了。

苏蔓青他们的车是九点的,时间还充足,但因为行李不少,他们还是提前进站。

不愧是首都,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坐满了人。

到处都是提着大行李包的,好些人手里还带着厚衣服,看到别人的厚衣服苏蔓青立刻知道东北那边可能已经冷了,这种冷不仅仅是早晚的冷,可能白天的气温也低了下来。

幸好他们坐的是卧铺,也幸好出门前给大家都带了一件长袖的轻薄外套。

我应该在百货大楼给你跟孩子们各自买套毛衣的。

萧旌旗也看到了其他旅客的准备,看着还穿着单薄的苏蔓青与三个孩子,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做丈夫/父亲的不够称职。

没事的,我们是中午的时候到沈阳,应该没那么冷。

苏蔓青安抚萧旌旗。

萧旌旗看向苏蔓青的目光还是带着自责。

苏蔓青笑了起来,打趣道:我现在可是首长夫人,咱们到了那边肯定有车来接,就算室外冷,车里肯定不会冷,我们这么多人挤挤更暖和。

嗯。

萧旌旗看向苏蔓青的目光柔和了很多。

爸爸、妈妈,这里。

就在夫妻二人小声说话的时候,身手敏捷的大毛已经找到了空位,赶紧招呼一家人过去。

至于二毛、三毛,早就跟在大毛的身后坐好了。

刚巧有趟列车进站,之前很多坐着的旅客都起身排队检票,也就空出了位置,因为苏蔓青一家人多,大毛他们找到位置就赶紧招呼家人。

今天来得早,还得等半个多小时才检票,萧旌旗带着苏蔓青坐了下来。

赵铁柱也提着行李坐下。

五十年代的火车站是没法跟后世的车站比的,用当前的眼光看还算宽大,但要用后世的眼光看,又小又寒酸,苏蔓青没有对比,而是全身放松地坐在椅子上。

终于要回家了,回只有萧旌旗与孩子们的家。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特别好。

瓜子,花生,苹果,梨,便宜卖了——就在苏蔓青一家人打量候车室时,不远处响起了响亮的吆喝声。

三个孩子的视线立刻好奇地转了过去。

想吃吗?苏蔓青问。

不想。

三个孩子同时摇头,早餐他们吃得很饱,不饿,他们只是好奇那些灵活穿梭在候车室里卖东西的小贩。

火车上也有卖东西的。

苏蔓青听她前世的母亲说过□□十年代的火车,那个时候火车上也有小贩在火车停站上旅客的时候上车卖各种水果与小吃,据说还挺有意思。

我希望火车上有好吃的卖。

大毛放心了。

他之前还担心火车上的饭菜难吃,如果一路火车上都有小贩卖吃的,那绝对饿不着他。

苏蔓青笑了笑,然后对孩子们说道:需要上厕所吗?虽然火车上也有卫生间,但用的人肯定很多,能在上车前解决就先解决。

孩子们想了想,还是结伴去了厕所。

萧旌旗看向赵铁柱,东西我们先看着,你也去吧。

好的,政委。

赵铁柱习惯了听萧旌旗的命令,立刻就站起身去了厕所。

一旁的苏蔓青看着萧旌旗笑。

笑什么?萧旌旗觉得苏蔓青非常吸引自己。

想起上一次坐火车的事。

随着回忆,苏蔓青开始跟萧旌旗说上次带着孩子们从老家来沈阳的过程,那时候赵铁柱还拄着拐,提行李这种事帮不上什么大忙,她跟力气最大的大毛就成了主力。

那时候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身上都挂满了行李,跟今天比起来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萧旌旗利用行李的遮挡抓住了苏蔓青的手。

当初离家打仗他走得匆忙,真是苦了苏蔓青。

都过去了,那些事我们不要再提,我们应该往前看,前方正美好。

苏蔓青看向萧旌旗的目光带着柔情,当初也不是萧旌旗的错,军人接到命令就必须马上走,才来不及安排她跟孩子。

不过萧旌旗不在的三年她其实过得也不错。

因原主父母,因萧旌旗的关系,县里、村里对她都挺照顾,大毛那孩子更是有一手不错的绝活。

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家都没缺过肉吃。

蔓青,今生能娶到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紧紧握着苏蔓青的手,萧旌旗看向苏蔓青的目光是一个男人最炙烈的光。

苏蔓青没想到萧旌旗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说出这样的情话,心跳加速的同时,脸也有点微微的红。

媳妇,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负你。

这是萧旌旗对苏蔓青的承诺。

看着萧旌旗的眼睛,苏蔓青沦陷进去了,她听不到周边任何嘈杂声,她眼里只有萧旌旗,只有这个让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

妈妈,我们回来。

三毛的声音及时换回了苏蔓青的神智。

夫妻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也悄悄分开。

旅客同志们,开往沈阳的列车即将进站,去往沈阳的旅客同志请排队检票……就在此时,候车室里响起了大喇叭的声音。

苏蔓青一家也随着人流排队、检票,找到属于他们的车厢上车。

因为要坐二十几个小时,加上又带着三个孩子,苏蔓青他们订的票是卧铺,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刚好一个包间。

把行李放在下铺下面,坐下的一家人终于喘了一口气。

好多人,非常挤,一些没买到坐票的直接买了站票上车,卧铺车厢这边还好,不算乱,硬座那边是真的人挤人,一些上不去又着急赶路的旅客直接从窗户翻进了车厢。

这种场景不管是苏蔓青还是孩子们都经历过一次,也不算大惊小怪。

晚上,车厢里的灯光几乎都熄灭了,苏蔓青听着哐镗哐镗的车轮撞击铁轨声有点难以入睡。

之前有多兴奋此时就有多辗转反侧。

对面铺的萧旌旗也没有入睡。

透过车窗外朦胧照射进来的月光他静静地看着苏蔓青躺的铺,光线不好,他就算视力不错也不能看清楚苏蔓青的脸,但他能感觉到媳妇还没睡。

躺了好一会,萧旌旗起身开门出去。

走廊上静悄悄一个人都没有,车窗也被厚厚的窗帘挡住,看不到外面,只能凭借走廊里微弱的灯光看清周围,站在窗前,萧旌旗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包间门再次打开,苏蔓青走了出来。

冷吗?看着穿着单薄的苏蔓青,萧旌旗把人揽进怀里用体温温暖着。

坐卧铺此时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没人打扰,光线欠佳的情况下夫妻二人可以自然地拥抱在一起。

火车越往北方走气温就越低,原本苏蔓青是有点冷的,被萧旌旗抱在怀里,靠着宽大的怀抱,再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她瞬间就不冷了。

萧旌旗。

苏蔓青轻声叫自己的男人。

我在。

萧旌旗低头用温热的唇碰了碰苏蔓青的额头,他知道媳妇有话想说,于是等待着。

苏蔓青睡不着确实是心中有事。

三年前萧旌旗去打仗的时候她虽然担心,但因为原剧情她知道萧旌旗最终会平安归来,所以担心但也还能接受,但现在不一样了。

出了个什么见鬼的比赛。

这样的比赛她不知道真实历史中是否存在过,现在这个比赛牵扯到了三个孩子。

别看她之前在孩子们的面前说得大义凛然,也支持孩子们去比赛为国争光,但三年的诚心相待她心里早就有了三个孩子的位置,她担心即将到来的比赛会有危险。

剧情崩坏的情况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媳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虽然苏蔓青还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萧旌旗却清楚的知道媳妇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会辗转反侧睡不着。

萧旌旗,会有危险吗?苏蔓青想了很多,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在出口的时候变成了这唯一的一问。

萧旌旗的心颤抖了,他把苏蔓青抱得很紧,很紧。

好一会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战争并不是谁能把控的,面对战火没有人能保证绝对安全,哪怕是一场比赛,但出意外的可能行也非常高。

他谁的性命都担保不了。

苏蔓青的心也颤抖了起来,她的内心深处甚至涌现了一股悲凉。

这股悲凉浸染了她的思绪与大脑。

萧旌旗感受到了苏蔓青的情绪,把人抱得更紧,想让自己的体温全部覆盖媳妇的身体,低头,他不停地亲吻着苏蔓青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带着冷意与坚定的道歉在苏蔓青的耳边响起。

萧旌旗心疼媳妇。

他也知道媳妇担心三个孩子,但在国家需要的情况下他不能说出让孩子们不去参加比赛的话,因为如果他保下了自己的孩子,就意味着要送走别人的孩子。

都是父母的骨肉,谁不是家里的宝贝。

萧旌旗,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缓了好一会,苏蔓青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她伸手挡住萧旌旗的嘴,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容,说道:萧旌旗,作为军人,我都懂,但作为母亲,我刚刚放肆了我的情绪。

媳妇。

萧旌旗能看到苏蔓青眼睛里淡淡的水光。

那是泪水。

顿时,他的心揪了起来,又酸又疼,还带着急切,他想安抚苏蔓青,但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踮起脚尖,苏蔓青轻轻口勿了口勿萧旌旗的唇,然后才认真说道:萧旌旗,我虽然担心孩子们,但绝不懦弱,既然不可避免,那就面对,因为这是军人的职责,千千万万的百姓供养着我们,我们就要为他们打下一片安稳的蓝天,不负重托。

媳妇。

萧旌旗动容了。

他一直都知道媳妇深明大义,但当他真正听到这种话时,他还是深深感动了。

萧旌旗同志,我现在正式向你申请,我要加入空军队伍,我要带着我的孩子们去‘战斗’,请批准。

苏蔓青知道这个时代我国的空军力量跟世界比起来有多大的差距,她个人能力有限,但绝不怕死。

因为太多的军人教会了她什么是信仰。

静静地看着神情坚定的苏蔓青,萧旌旗的心在不停地颤抖着,他想拒绝苏蔓青的请求,但他却知道拒绝不了,最终,他的睫毛颤抖了好半天才缓缓点了点头,苏蔓青同志,我批准了。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蝴蝶的翅膀扇过苏蔓青心间。

苏蔓青懂萧旌旗的心情。

但他们都是军人,都知道彼此的责任与义务,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他们就更应该以身作则。

想通,想明白,苏蔓青瞬间感觉到了困意。

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萧旌旗的身上,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起来,萧旌旗,我有点冷。

我背你。

萧旌旗把苏蔓青背回了车厢,扶着媳妇躺下后把自己床上的被子也搭在了苏蔓青的身上,看着卷曲着身子睡过去的苏蔓青,萧旌旗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感受到苏蔓青的呼吸平稳后,他才站起身摸了摸三个孩子。

都说小孩火力壮,被子下三个孩子的身子暖呼呼的。

政委,你用我的被子,我不冷。

赵铁柱早就醒了,虽然他不知道萧旌旗与苏蔓青在车厢外说了什么,但却看到萧旌旗把自己的被子给了苏蔓青。

不用,你睡吧。

萧旌旗的体质非常好,之前他打仗的时候没少遇到极端天气,那时候他都能在冰天雪地里休息,这会车厢里的气温对于他来说就像春天的暖阳,不冷。

政委,我不冷,你用我的被子。

躺在上铺的赵铁柱爬起身准备把自己的被子给萧旌旗。

你盖好。

萧旌旗阻止赵铁柱,同时冷声道:这是命令。

一听是命令,赵铁柱不敢动了,然后老老实实又把被子盖回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这样折腾,虽然声音很小,但除了刚刚睡着的苏蔓青没有醒来,三个孩子都醒了。

爸爸,我的被子给你,你睡我的床。

睡萧旌旗中铺的三毛迅速爬了下来。

萧旌旗愣住了,你呢?爸爸,我跟三毛睡你的铺,我们小,盖一个被子就行。

睡苏蔓青那边中铺的二毛已经拽着被子下床往萧旌旗这边走。

因为萧旌旗个子大,身高也高,之前分床的时候孩子们主动让出了下铺给萧旌旗与苏蔓青,现在萧旌旗的被子给了苏蔓青,二毛、三毛非常默契的睡一个铺。

他俩一个十岁,一个九岁,就算身高比同龄人高些,但挤一挤还是能睡一个铺的。

见两个孩子挤在一起香喷喷睡了过去,萧旌旗也没矫情,手臂一撑就上了三毛的床,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家人都是在嘈杂声中醒来的。

才六点半,火车上的广播就响了,人们也陆陆续续起床,有洗漱的,也有聊天的,还有小贩叫卖各种早点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的火车。

苏蔓青后半夜睡得还算好。

没做什么不好的梦,也不冷,一觉到了天明。

睁眼才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两床被子,不用猜就知道这被子原本属于谁,苏蔓青赶紧看向对面铺,然后就看到二毛、三毛挤成了一团。

至于大毛,这孩子正从她头上的上铺下来。

妈妈,我去厕所。

大毛习惯了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出门前还特意跟苏蔓青说了一声。

注意安全。

知道几个孩子都足够谨慎,但苏蔓青还是交代了一声。

知道了,妈妈。

大毛打开卧铺门一溜烟消失了。

这孩子身量不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穿过狭窄的走廊,毕竟这会的走廊上可不像晚间那么空荡,此时的走廊上到处都是人,有坐的,站的,还有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叫卖各种小吃。

就在苏蔓青打算关了包间门时,赵铁柱提着热腾腾的包子回来了,另一手里还有豆浆。

哪来的?苏蔓青惊喜了。

这时代的火车饭跟后世一样难吃,光闻着味就知道赵铁柱带回来的食物绝对不是出自餐车。

赵铁柱裂开嘴笑,嫂子,是我跟政委刚刚下车买的,老乡家里做的,人很干净,闻着味道不错,政委让我先拿回来你们吃,他买点水果就回来。

你们吃了吗?苏蔓青见赵铁柱带回来的包子不算多,就多问了一句。

赵铁柱停顿了几秒才回答道:我跟政委都吃过了,这是我们给你跟孩子们带的。

其实是抢这家包子的旅客多,他们只买到这么点。

苏蔓青可是人精,瞬间就察觉到赵铁柱说了假话。

但也没戳破。

铁柱是善意,她不该浪费了这片善意。

妈妈。

两人对话间,二毛、三毛也爬了起来。

铁柱,你看着包间,我跟孩子们先去洗漱。

没洗漱苏蔓青是不会吃东西的,孩子们也早就养成了这样的好习惯,母子三人带着四个人的洗漱用品去了两节车厢的交接处。

每节车厢的交界处都有洗漱点与厕所。

苏蔓青他们来的是大毛选择的方位。

这会洗漱的人少,刚好有位置,苏蔓青让两个孩子赶紧洗漱,他们刚收拾好,大毛就从一旁的厕所里出来了。

面对苏蔓青递来的洗漱用品,大毛笑得很幸福。

苏蔓青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说道:车还没开,我去外面看看,你洗漱好就带两个弟弟回去,别乱跑,一会车就要开了,要是误了上车,你们就要被落在这个车站了。

妈妈,我跟你一起去?三毛想下车看看。

二毛也看着苏蔓青。

唯有大毛一边洗漱一边皱着眉头,但最终他还是说道:你们去吧,我一会把洗漱用品都带回去。

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大哥真好。

三毛拍了大毛一记马屁立刻跑到了苏蔓青身边。

二毛也跟了过去。

事已至此,苏蔓青只能把大毛留下,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两个孩子下车。

一下车,母子三人明显感觉到气温的变冷。

三毛更是搓了搓胳膊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对苏蔓青说道:妈妈,这边不仅比咱们苏柳村的老家冷得早,比京城也冷得早。

看了看不远处的站台名,苏蔓青了然地说道:中午咱们就到沈阳了,这边经纬度跟京城还有老家都不同,同时期的温度会更低些。

妈妈,我看到爸爸了。

就在苏蔓青打量着人流量挺大的站台时,三毛突然指向一个方向。

苏蔓青跟二毛都看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萧旌旗蹲在地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从他们的方向看去,能看到萧旌旗的前面也蹲着一人。

想了想,苏蔓青还是好奇,于是带着孩子们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萧旌旗在问对方多少钱。

这是要买东西,不是什么机密。

苏蔓青靠近得更放心。

萧旌旗的耳朵非常灵敏,他早就习惯了家里人的脚步声,凭借着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了,然后就看到了一脸好奇的苏蔓青与两个孩子。

苏蔓青他们也看到了地上的几块皮子。

雪白的兔皮,毛茸茸的,看着都暖和。

媳妇。

萧旌旗站起身走向苏蔓青,手很自然地伸向苏蔓青摸了摸媳妇的手,感觉到不冷后才把手收回去,但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已经有很多目光看了过来。

苏蔓青没想到萧旌旗会在大庭广众下摸自己的手温。

脸微微有点红,但瞬间就释然了。

虽说这年代的男女都还遵循着男女防线,但她跟萧旌旗是夫妻,自然流露的关心绝对不会让人误会。

确实没人误会。

萧旌旗与苏蔓青的关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男同志们羡慕萧旌旗的好福气,女同志们则羡慕苏蔓青的幸福,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最终都殊途同归。

同志,皮子还要吗?就在苏蔓青与萧旌旗眼神对视的时候,一道紧张的声音小声响起。

看着不远处的火车,小贩担心火车要开了。

萧旌旗赶紧回神,对苏蔓青说道:媳妇,我觉得这皮子不错,你看看?他以前没买过皮子,不太懂,干脆交给了媳妇这个当家人。

苏蔓青原本是不打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买皮子的,但看着地上的兔皮实在是不错,也就学着萧旌旗之前的样子蹲下身子仔细翻看。

同志,我这绝对是顶顶好的皮子,我家刚好有病人,要不是等着钱看病,也不会来车站卖,你要真心喜欢就买了吧,绝对不亏。

小贩的穿着确实像猎户。

经过检查,皮子没问题,硝制得也不错,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了。

老乡,你打算怎么卖?苏蔓青看向小贩。

原本小贩想多叫一些的,但看着苏蔓青那清澈中带着温和的眼睛,咬了咬牙,说道:同志,你给我十五块全拿走。

这可是七块皮子,价格真的非常公道。

公道得低价。

苏蔓青想了想,说道:老乡,既然你家里有人等着钱看病,我也不压你价,按照市场价我给你二十块,这些皮子我全要了。

同……同志!小贩震惊了。

这还是他第一遇到不压价,反而提价的顾客。

拿着吧,你的这些皮子值这个价。

数出二十块钱,苏蔓青笑着递给小贩,自从因为庞飞那根人参引起了很多后续事,她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都会存着一分善心。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

同志,谢谢,谢谢你。

接过钱的小贩深深看了苏蔓青一眼,然后走了。

二毛、三毛主动帮着抱皮子。

还别说,抱在身上特别的暖和。

苏蔓青与萧旌旗带着孩子们回去,走着走着,苏蔓青侧头看向萧旌旗那立体感十足的侧脸,问道:怪我吗?家是两个人的家,她擅自做主多给小贩钱,也不知道萧旌旗能不能接受。

萧旌旗摇头,媳妇,你当家我放心,而且那人确实需要帮助。

他觉得妻子是有原则的善良,非常好。

见萧旌旗没有心结,苏蔓青放心了。

妈妈,那有菜团子卖。

就在此时,三毛突然指着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一个小贩叫道,隔着老远,他都能闻到对方菜团子的香味。

苏蔓青赶紧叫住小贩买了十个分量十足的菜团子,然后踏着火车即将开启的铃声回到卧铺。

大毛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

之前大毛担心苏蔓青他们赶不上火车,一直在车门边张望,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满载而归的家人,他当然是兴奋的相迎,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铁柱,把饭盒全部拿出来。

苏蔓青捂着热腾腾的菜团子指挥赵铁柱。

饥肠辘辘的赵铁柱早就闻到了团子香,赶紧把所有的饭盒放在了窗户前的小餐桌上。

包子,菜团子,再加上暖呼呼的豆浆,六人吃得一脸开心。

包子是木耳鸡蛋馅的,油放得少,但馅料调得不错,吃起来很好吃,缺点就是贵了点,至于苏蔓青他们后面买的菜团子,玉米的外坯,里面是萝卜馅的,刚出锅的菜团子带着充足的水分与热气,非常不错。

吃完早餐,萧旌旗与赵铁柱带着饭盒去洗。

车上人多,孩子们还是尽量待在包间里比较安全。

中午两点多的时候,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火车的苏蔓青一家到了沈阳,来接他们的还是熟人。

周承志。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周承志的胳膊好全了,正等着安排工作,听说今天萧旌旗一家人回军区,立刻自告奋勇代替后勤部的人来接。

远远看到萧旌旗一行人,周承志就迎了上来。

还别说,一个来星期没见,他还真是想念大毛这三个孩子,据说跟大毛他们学习了段时间的邓兴邦那群小子都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上课没有瞎胡闹。

政委。

周承志挤到萧旌旗身边提走了苏蔓青手里的行李。

虽然苏蔓青手里提着的行李是最轻、最少的,但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纵赞许的视线。

忍着笑意,周承志跟萧家三个孩子打招呼。

因为他弟弟周承东的关系,他跟三个孩子也非常熟悉了。

三个孩子看到周承志也很兴奋,大毛直接问道:周大哥,我家的小鸡都还在吗?瘦了还是胖了?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惦记着他家养的那窝小鸡,这可关系到冬天能不能吃上烤鸡的问题。

二毛、三毛也关切地看向周承志。

周承志眉峰上的肌肉跳了跳,说道:都在,一只都没少。

说完赶紧转移了话题,大毛,京城怎么样,繁华吗,有多繁华,说说,你们都吃了什么好吃的?面对一连串的问,大毛的思绪立刻被带到了回忆里。

于是兴致勃勃跟周承志说起京城来。

二毛、三毛则对视了一眼。

有问题!他们家的鸡可能非常出乎意料,不然周大哥不会如此转移话题,别看大毛那家伙说得兴致勃勃,估计心中也早就有了预感,只是在给周大哥台阶下。

担着担忧,一家人一路上都在听周承志跟大毛聊天。

萧旌旗甚至都看了周承志好几眼。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周承志这么话痨,能说这么多话。

一个小时后,苏蔓青他们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其实也就一周)的家园。

看着鸡窝里的一群鸡,所有人都沉默了。

周承志干笑几声赶紧开溜。

这事本来就是邓兴邦那几个孩子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用手戳了戳几乎站不稳的鸡,大毛的眼里都是震惊,你们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鸡还能吃吗?看着发面馒头一样的鸡,二毛、三毛沉默了。

鸡倒是一个都没少,但也太肥了。

一个星期没见,他们家的鸡不仅肥了一大圈,甚至是肥得走路都可能跌倒那种,这是人干的事吗,重要一点是小邦子他们这群小伙伴是怎么做到的。

有这技术,是不是可以去养猪!!!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神情,苏蔓青笑得直接倒在了萧旌旗的身上。

她觉得邓兴邦那几个小孩确实是人才。

哥,大哥!就在苏蔓青一家人心情都各不同时,一道响亮且熟悉的兴奋声从隔壁传来。

然后苏蔓青他们就见到毛毛那小子如同小狗一样对着他家的蔷薇花墙东刨刨,西刨刨,人就钻到了他们的院子,看这熟练的动作这样的事肯定没少干。

大毛他们还来不及指责毛毛怎么擅自破坏自家花墙,就诧异地看着毛毛最先出现的地方愣神。

隔壁家不是姓薛吗!苏蔓青还记得薛家有个女孩对萧旌旗贼心不死。

看出苏蔓青几人的诧异,聪明的毛毛赶紧解释,我爸妈调到军区,这房子就分给了我家。

苏蔓青立刻听明白了。

薛勇那个副师级参谋长应该是调走了,不然毛毛一家不可能能搬到他们隔壁。

你不上学?二毛给了毛毛会心一击。

心心念念着萧家三个孩子快回来的毛毛心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伤心,他难过,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哥,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一片用心。

说人话!二毛见不得毛毛作怪。

毛毛立刻端正态度,立正站好,说道:我爸爸妈妈刚调过来,家里还乱,原本我跟大哥要去上学的,结果大姑姑家的表哥来了。

说到这,小孩的脸扭曲了一下。

可见这位大表哥对他的心灵造成了怎样的创伤。

再说半截话你就不用说了。

二毛看到了隔壁院子里出现了大军的身影,沈阳天气冷了,之前繁茂的蔷薇墙也稀疏了很多,两家挨得近的都能看到彼此。

一见二毛是真不耐烦了,毛毛赶紧老老实实交代:我大表哥闹着要回京城,一般人看不住,我就跟大哥暂时没上学,等你们回来。

他知道大表哥被送到军区是因为苏蔓青。

到这个时候,毛毛才正式向萧旌旗与苏蔓青问好:萧叔叔,苏婶婶好。

毛毛好,你跟大毛他们好好玩,婶婶刚来,我跟你萧叔叔要把家收拾一下。

苏蔓青摸了摸毛毛的头,然后叮嘱大毛几人带好毛毛。

又跟隔壁刚出来的大军说了几句话,才跟萧旌旗、赵铁柱进了自家家门。

走了一个多星期,家里的家具虽然都盖着防尘的东西,但还是要打扫打扫。

三个大人速度很快,花了一个小时就把楼上楼下打扫出来,剩下就是今天晚上的晚饭。

院子里,大毛三兄弟再次看着淡定钻过蔷薇墙的大军。

估计他们没在家的时候这俩兄弟没少这样进自家院子。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大毛指着角落里的鸡窝问道:你们知道这鸡是怎么回事吗?大军跟毛毛的眼神瞬间飘忽了。

有情况!二毛长长的睫毛一闪,说道:你们跟邓兴邦那群小子打架了?没打!毛毛嘴超级硬。

二毛:……呵呵……自己认的大哥,不能不尊重,别扭了几秒钟,毛毛才老实交代道:没打架,就是切磋了。

他还很会用词,起码切磋跟打架比起来文明多了。

然后你们就把我家鸡嚯嚯成了这样?三毛想明白了根源所在。

毛毛瞬间底气不足了,不敢看萧家三兄弟,我们不是想着让小鸡快点长大吗,我们怎么知道它们一下能长这么多,我不就是一天多喂了几次。

这是一天多喂几次能成长成这样吗?指着鸡窝的方向,大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听听,你俩兄弟一过来我家鸡都叫成什么样了,它们这是怕了你们!原本一直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大军也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毛毛、大军你们两个傻子,一波小孩喂一顿,你们再灌一顿,可不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估计那些鸡都恨死你们俩了。

就在这时,隔壁二楼的阳台上突然传来一道肆意的大笑,一个留着长发的大男孩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家院子。

大表哥,你闭嘴!毛毛对着吴卫国跳脚。

小毛孩敢这样跟我说话,想挨揍了吗?吴卫国跟毛毛吵架。

算了,别跟他吵,反正他也下不来。

大军摸了摸毛毛的脑袋,瞬间把吴卫国气得噎住了。

听了毛毛一家人的对话,大毛三兄弟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们家的鸡还真可怜!难怪毛毛俩兄弟一来就叫得这么凄惨。

喂,小孩,听说你妈妈很厉害,让她来见见我。

再次开口的吴卫国瞬间得罪了所有萧家人。

刚走出家门的萧旌旗看着吴卫国眼神很冷。

吴卫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旌旗,汗顿时从脸上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