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青是在梦里见过薛冬梅的, 所以说,她认识对方,知道对方对萧旌旗的心思, 但对方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她知道。
只要一想到自家男人被人暗自觊觎, 她就直犯恶心。
男人再好,也是别人的, 世上男人千千万,能不能把眼光放远一点!薛冬梅原本是在偷窥, 没想到苏蔓青转身转得那么快, 一时没藏住身形被看到, 那一瞬间她是紧张的, 但紧张冒出来她就又理直气壮。
凭什么气虚,她在自己家, 难道自己家还不能待了不成。
这样一想,矮下去的半截身子立刻又挺直,然后目光含笑地看着苏蔓青, 薛冬梅的想法是, 对方不认识自己,她要跟苏蔓青做朋友,最好的打入内部, 到时候就能随意进出萧家……想到美事,薛冬梅脸上浮现梦幻般的微笑。
这让苏蔓青倒足了胃口。
这女人一看就在意/淫萧旌旗, 真是够贱, 也够恶心。
忍着恶心, 她直接回了客厅, 院子里她一刻都不想再待, 免得再看到薛冬梅那张让人犯恶心的脸。
等薛冬梅回神时, 萧家院子里早就没了苏蔓青的身影。
这下,她可算是愣住了。
她刚刚给苏蔓青示好,这人不仅不回礼,居然还没礼貌地没了身影,真是气死她了,不愧是乡下来的乡巴佬,空有一张脸,做人一点都不大方。
很自然的,薛冬梅忽视了晚会上苏蔓青跟何秀媛等顶级权力圈里人士的相谈甚欢。
气鼓鼓的,薛冬梅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里清晰的镜子,她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容颜。
眉毛修饰得非常不错,给人一股英气感,眼睛也大,也好看,再侧身看了看,身材好像也不错,起码前凸后翘,这么一看,她其实也是个大美女。
就她这长相,可不愁早不到人家。
脸上带上笑容,薛冬梅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今天有很多年轻俊杰邀请她去城里逛公园,她都没有去,她这可是为萧旌旗守身如玉……罗芳云正在打扫客厅,薛冬梅那死丫头只打扫楼上看中意的那一间,其他房间都没有再动手,整栋房子剩下的活都是她在打扫,她一人干了大半天,腰累得都快断了,结果薛冬梅那死丫头却在卫生间里照镜子。
古话说得好,这后娘确实不好当。
心情不好的罗运芳眼珠子一转,端着盆去了院子里,然后在院子里接水搓洗毛巾。
正在刨地的薛勇诧异地看向罗芳云。
芳云,屋里不是有卫生间吗?他这样问其实真的只是随意那么一问,结果罗芳云立刻看着他欲言又止。
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那双眼睛却什么都说了。
想到薛冬梅被自己骄纵出的脾气,薛勇顿时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问这样的话,这明显就是‘母女’俩肯定又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闹腾。
但问都问了,也不能真的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薛勇在内心深处叹息一声,安抚道:芳云,你也累半天了,休息会,我让小孟去干。
嗯。
罗芳云确实很累,见薛勇和稀泥,也没矫情,干脆彻底执行从夫纲,让休息就听话的休息。
一旁的警卫员小孟赶紧接过罗芳云手里的毛巾进屋忙活。
一进客厅,小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薛冬梅把室内的卫生间霸占了,不仅不干活,还在镜子前摆出各种姿势……,低头,小孟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赶紧干活。
说实话,他不喜欢薛冬梅,太做。
隔壁萧家,苏蔓青既然起床了,那肯定得把午饭做给孩子们吃,就在她准备出门买菜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爸爸,肯定是爸爸。
听到电话铃声响,院子里的大毛最先往客厅里冲,他一跑,其他小孩立刻热热闹闹跟上。
苏蔓青都没来得及接起电话。
爸爸!大毛一拿起电话就对着话筒里亲亲热热叫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邓恒差点笑出声,不过他可不敢占这便宜,只能解释打电话的原因,大毛是吗,我是邓兴邦的小叔,你帮我跟他们传句话,中午了,该回家吃饭了。
现在还没到自然灾害那几年,人民的生活还算可以,但也没人天天上别人家吃饭的道理。
午饭时间一到,邓家就代表其他几家打电话通知邓兴邦这群小孩回家。
叫错了人,大毛也没不高兴,而是开开心心答应了一声,放了电话就跟邓兴邦这几个小伙伴说了,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大家才学习了一会居然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虽然在萧家要学习,但邓兴邦他们还是舍不得走,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么多人留在萧家对于萧家来说是不小的负担,最终只能跟大毛三兄弟依依惜别。
大毛,不是说好咱们今天去后山打兔子吗?邓兴邦一直惦记着玩跟吃的事。
大毛目光凉凉地看着邓兴邦等人,不满道:还不是你们,你们学习基础太差了,原本只要你们基础好一点咱们今天就能出去玩,看看,你们学了半天就这成果,我怎么好意思叫你们出去玩,唉……他也无比郁闷。
早知道就不揽下这费力不讨好的活。
被大毛嫌弃,邓兴邦等人的脸色红了起来,再也不好意思说出门玩的话,只能一个个遗憾地告辞,并且约好,下午还来萧家补习功课。
他们打算赶紧把落下的功课补好,这样才能好好玩。
行吧,不过你们得两点以后再来,因为我们吃完午饭要休息一个小时。
大毛三兄弟睡习惯了午觉,于是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叮嘱了小伙伴们一句。
行吧,知道了。
邓兴邦他们在萧家院门口分别。
用力挥了挥手,大毛不再关注邓兴邦他们的背影而是跑回了家。
妈妈,你昨天说咱家今天吃烤兔子的!看着苏蔓青,大毛把馋嘴的样子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知道苏蔓青从来不会应付他们。
也不会骗他们。
苏蔓青确实说过这话,但这话也是有前提的,行,咱们今天去外面的市场看看,有野兔子卖咱就买,要是没有,那我也无能为力。
走,妈妈,咱们走。
高兴地接过苏蔓青手里的篮子,大毛走在了最前面。
二毛、三毛自动跟在了苏蔓青的身边,他们现在大了几岁,也没有出门一定要牵着苏蔓青的手。
母子四人出门,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还没出家属区,跟苏蔓青母子四人打招呼的人比比皆是。
苏蔓青跟三个孩子也客气的回应着打招呼的人东北夏日的太阳中午还是毕竟热,刚走一会,母子四人的肌肤就白里透红更加的水灵,这让留意到他们的人羡慕不已。
这肌肤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嫩得能掐出水。
外面的集市离家属区不算远,也就一千多米,都是周边的一些居民在做些小本生意,货物直接摆在地摊上,随来随走。
非常的随意,但这样的集市也只出现在一定的时间里。
那就是早七点,午十一点,还有下午四点。
这几个时间点摆摊子,明显就是做家属区的生意,因为这正是家属区做饭前的时间点。
带着三个孩子,苏蔓青心情不错地看着地摊上的各种菜。
有附近农民自家种来吃不完的菜,也有山里采摘来的野菜山珍,更有些人还带着山里抓到的野兔、野鸡,运气好的时候能有野猪、狍子肉,都是来自大山的馈赠。
苏蔓青他们今天来得巧,不仅遇到一个猎户买到野兔,还遇到有人在卖狍子肉。
这肉据说非常好吃!苏蔓青二话不说就买了五斤。
这几年政策还松,物资还算充足,她得趁机给萧旌旗好好补补,把亏损的精气血都补回来,等真到了五十年代底,那时候想吃肉可就难了。
抱着肥嘟嘟的兔子,大毛跟三毛笑得大眼弯弯。
今天买到两只兔子,肯定够烤来吃了!二毛则帮苏蔓青提着菜篮子,篮子里装了五斤狍子肉,重,他不让苏蔓青提。
随着孩子们的长大,他们的身高与力气也在增加,随便提个十几斤还是能提动的,苏蔓青也就没管,而是蹲在地上看摊主卖的蘑菇。
好像是榛蘑。
是东北特有的一种味道非常不错的蘑菇。
同……同志,我这榛蘑绝对是最好的,你放心,我家摘回来都经过认真挑选,你看看,没有一朵坏的,这东西不管是单炒还是跟小鸡炖了都非常美味,你买点吧。
摊主很实诚,虽然是在向苏蔓青推销,但确实也是实话实说。
苏蔓青虽然不太懂,但她在后世吃过很多好东西,也能看出确实是好货,看着不算多,直接全买了。
同志,你可真大气。
收了钱,摊主笑得见牙不见眼,不停地夸苏蔓青。
一般家属区里的女同志跟他买东西都会不停地讲价,这让搭送一点,那让搭送一点,他其实最烦这样,反而是苏蔓青不讲价,见价格公道直接就买。
他不仅不会压秤,还会多送一些。
大哥,你家东西好,你人也实诚,值得这个价。
苏蔓青识人无数,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更何况现在的人质朴,并不会弄什么手脚。
大妹子,有你这话我真是太高兴了。
见苏蔓青话说得大气,摊主想了想,轻轻掀起篮子的一角,等苏蔓青看清东西后立刻又盖上,伸出三根指头,说道:三百。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同志,我不说假话,这是五百年份的,超级难得。
他是看苏蔓青大气,穿着也好,更重要一点是从军区家属院出来的,这气质跟气势,一定是出得起钱的他才开这个口,不然他这根好不容易得来的参是不会露出来的。
别说是五百年份的参,就这价格苏蔓青就立刻心动。
大哥,你要信得过我,你在家属区门口等我,我回家取钱。
人参必须买下,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苏蔓青已经不打算再逛市场了。
行,妹子,我信你。
摊主把地上的草席子一卷,直接背到背上就跟着苏蔓青往家属院走。
路上,苏蔓青对大毛说道:妈妈回去拿钱,你们陪这位叔叔等我。
摊主不是家属,不能进家属区,这时代这座城市的家属区控制得非常严。
毕竟离边境线不是特别远。
知道了,妈妈。
大毛他们虽然还不知道人参的价值,但他们相信苏蔓青。
大哥,我让孩子们跟你一起等着,我去去就来。
苏蔓青不是不相信摊主,而是怕刚刚人参被其他人看见,担心有些人不自觉用权势压人,干脆留下大毛三兄弟,她相信几个孩子的能力。
大妹子,你放心,咱们既然说好了价格就不会再变动,哪怕其他人加再钱我都不会卖,做人得讲诚信。
摊主没觉得苏蔓青留下几个孩子是不信任自己,他相信这是对自己的保护。
谢谢大哥的理解。
安抚摊主一句,苏蔓青急匆匆进了家属区。
大叔,你还没吃早饭吧,给。
三毛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这是早上萧旌旗带他们吃早餐时吃不完他塞衣兜里的,刚刚出门担心饿肚子也就带上了。
大夏天,包子就算放凉了也不会影响口感。
面对递来的包子,下山就赶来的摊主感动了,红着脸,他不好意思接三毛递来的包子,只是一个劲地摆手,嘴里推辞道:孩子,使不得,使不得。
他家虽然比周边邻居家日子好过点,但一年到头也难得吃几顿白面包子。
别看榛蘑口感好,但因为不好保鲜,加上采摘的人多,市场上也买不出什么大价钱,而篮子里这根上了年份的人参更是可遇不可求,难得遇到一个大方的买主,摊主觉得自己不能占小孩的便宜。
于是推拒小孩的好心。
大叔,你就吃吧,我妈妈还得有一会才回来,你等我们,原本就是我们麻烦你,一个包子,你刚刚高高翘起来的秤里早就包含这个包子了。
二毛接过三毛手里的包子直接塞给了摊主。
摊主:……抓着弹力知足的包子,他闻到了包子浓香的气息。
里面好像包了肉。
大叔,你别嫌弃是凉了的就行。
大毛也真心看着摊主。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的摊主终于忍不住包子的诱惑张口吃了起来,猪肉大葱的馅料,油脂并没有凝固,反而流着油,一口进嘴,摊主满足得差点叹息。
太好吃了,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以后他家娃大了也要让娃当兵,当兵有白面包子吃。
见摊主吃得高兴,大毛几个孩子也开心。
就在此时,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突然在他们面前响起,你这卖的是什么,都卖给我吧。
循声看去,摊主跟大毛他们都看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同……同志,我东西卖完了,没东西可以再卖,对不起,你看看别家。
摊主赶紧把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边吃边含含糊糊回答了薛冬梅一句,甚至还把篮子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人参这样的东西可是精贵物品,不能有任何损失,损失一根须子卖价都会降低。
原本薛冬梅是没留意到大门旁的摊主,但大毛这三个孩子实在是太亮眼,亮眼到她刚一出家属区的大门就看到这完全不搭的四人,见孩子们跟摊主有说有笑,她就想近前套套近乎。
据说这几个孩子是萧旌旗收养的。
要是以后她跟萧旌旗成了一家,几个孩子也得叫她一声‘妈’。
结果倒好,她还没说啥,这摊主就一副防贼的样子。
薛冬梅立刻不满了。
怎么就没东西了,你提着篮子不就是来卖东西的吗?心里不高兴,薛冬梅直接就伸手抓扯向了摊主的篮子,她倒要看看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这么宝贝。
不管是摊主还是大毛三兄弟都没想到薛冬梅会上手。
加上薛冬梅本就是存心,拉扯的力道非常大,篮子一歪,盖在上面的草帘子直接就被掀到了一边,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随着不算重的一道响,人参掉到了地上。
摊主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蹲下身子去捡拾,另一只手比他还快。
是薛冬梅。
人参!薛冬梅被人参的个头惊到,下意识就大叫出声。
随着这一声叫,周边众人的视线也扫了过来,然后人群聚集而来。
大家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大只的人参,都知道人参的价值与好处,不管真假,先围观了再说。
同……同志,你放手,这是我的。
抓着人参的一侧,摊主看向薛冬梅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与心疼,对方乱抓乱扯,刚刚他都看到被扯掉了好几根参须子,更让他不满的一点是,对方损坏了自己的人参现在居然还紧紧抓着人参不放手。
我买了,多少钱!手中的感觉无比真实,薛冬梅瞬间决定买。
不卖,同志,我这人参有主了,不卖,你放手,快放手,再用力就要扯断了。
摊主冒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他不敢用力,只能顺着薛冬梅的力道往薛冬梅的方向送人参。
这样一来,人参被薛冬梅抓得更紧。
谁买了,人参不还在你手上吗,没给钱就是还没买,你卖给我,我多出钱买,翻一倍总可以了吧,说,多少钱,我给你。
看着大毛三个孩子,薛冬梅瞬间明白买主是谁。
不管是为了争一口气,还是气一气苏蔓青,今天这根人参她买定了。
他们薛家还是有点家底的,买根人参买得起。
同志,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都说这人参已经有买主,卖给人了,你怎么还纠缠不放,就算是做买卖,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你来晚了,这人参就跟你无缘,还有,你别再扯,我人参再掉几根须子你就得全陪,不赔我就找你们领导。
摊主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穿着讲究但做事及其不讲究的人,火气也上来的。
大庭广众下,他还真不怕薛冬梅硬抢。
大不了他大闹军区。
他就不信没人给自己作主。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毛这几个孩子一错眼就被薛冬梅抢到了先机,看着被薛冬梅抓扯到手里的人参,三个孩子气得看向薛冬梅的目光都不对了。
这东西其实已经是他们家的。
就差付钱了。
现在被薛冬梅如此糟践,不是存心让他们家吃亏吗!大毛气得就想去推薛冬梅,被二毛拦下了,摊主现在正跟薛冬梅一人扯着人参的一半,大毛要是掺和,这根人参真的就只能变成两半。
他可听说了,两半的人参可不值钱。
六百块钱,你要你就赶紧掏,掏不出就撒手,别坏了人家的人参。
二毛阻止了大毛,直接看着薛冬梅发声,他相信就算是薛冬梅也不可能轻易就掏出六百块钱,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让对方先放手。
等放了手再收拾对方。
六百块钱!这声惊呼声可不仅仅只是薛冬梅发出来的。
周边围拢过来的人群也因为二毛的这句话下意识齐声呼和。
对,六百,这人参价值六百块,你们谁立马能掏出这钱就都可以拿走,要是出不起,这位阿姨麻烦你放手,再扯下去,这人参可就真的废了,你毁坏人民群众的私人财物,你除了要赔偿,还得负法律责任。
二毛几个孩子没少跟苏蔓青学习后世先进的理念,法律常识张口就出。
薛冬梅在国外留学过,也知道我国的法律正在健全,全国各地的公检法部门也已经成立,知道二毛不是危言耸听,犹豫间,她考虑要不要放手。
卫兵,卫兵,这里有人仗势欺人抢夺老百姓的私人财物,麻烦你们把人抓起来送到公安部门审查。
薛冬梅刚刚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抢人参的,二毛直接向看守家属区的警戒军人求助。
我没有!二毛的话语实在是太严重了,严重到薛冬梅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人参被松开,摊主顾不得检查,赶紧蹲下身子捡起被扯断的参须,每捡拾起一根,他的心就在滴血,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
家属区门口那么多人聚集过来,警卫人员的神经本就高度集中,此时听了二毛的话,四个警卫对视一眼,两个警卫背着枪就走了过来。
这年头不管是老百姓还是家属都怕拿枪的。
人群自动分开,露出哭丧着脸的摊主跟神色略微有点惊慌的薛冬梅。
薛冬梅也没想到二毛这么随便一嚷嚷警卫人员就过来,她也着急了,解释道: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买这根人参,真不是故意损坏,我现在就给钱,马上给。
她还嫩了点,一句话主动承认参须是她扯断的,她损坏了摊主的货物。
你明明就是故意扯的,人家摊主都说了已经有了买主,你非得抢对方的篮子,抢人参,要不是你,人参怎么可能受损,你想买,也得摊主愿意卖才行,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是土匪吗!你瞎说什么,我可是家属区里的家属,怎么可能是土匪。
一听二毛给自己扣帽子,薛冬梅也着急了。
真要把她的行为定性为土匪,不死也得脱成皮,她怎么敢承认自己强买强卖。
大家都看着的,可不是我一个小孩乱说话,大家都帮摊主评评理,就这个阿姨刚才的行为跟解放前的土匪行径有什么区别,摊主刚刚那么大声拒绝了她,她还一直抢着人家的人参不放,非要摊主卖给她,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没想到解放了还有人保留土匪行径,这人思想肯定有问题,应该对她立刻审查,别是打入我军的坏人。
受二毛语言的启发,大毛也自动给薛冬梅扣帽子。
这番话有利于据,顿时让二毛、三毛都诧异地看了大毛一眼。
可以啊,他家大哥开窍了!一连被萧家两个孩子用思想问题压制,薛冬梅不仅是急了,更是气得差点吐血,就在她打算利用女性柔弱的一面卖卖惨,赚波同情时,围观的群众也发言了。
大家主动远离薛冬梅。
这两个孩子说得对,我刚刚可是亲耳听到摊主拒绝这位女同志的,这位女同志不仅抢先掀了摊主的篮子,还在人参掉出来的时候抢了人参,人参被粗暴的争夺,我都心疼掉的那些须子。
家属区里的家属人人觉悟都高,早就有人看不管薛冬梅的霸道行为。
好东西大家都喜欢,但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别以为看中意就能抢,又不是土匪。
对,我也看见了,人家摊主最开始那是好言好语好话说了一箩筐,这位女同志不仅不肯放手,抢得更用力,我看摊主都快哭了。
警卫同志,这种人确实应该好好再审查审查,咱们这可是军区大院,是为人民作主的地方,这人行径如此格格不入,可能真是混进了思想有问题的人,我现在也怀疑她是不是敌人派来捣乱的。
军民一家亲,没有老百姓的支持,咱们怎么可能有如今的胜利果实,做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本,不该搞特权阶级那一套,我觉得对这位女同志应该严惩。
有人看出薛冬梅不是敌人,但也不想帮忙。
我……我……三言两语,薛冬梅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看着周围一个个鄙视自己的目光,她的脸色爆红,又羞又恨,用手一捂脸,就打算跑回家属区。
抓住她。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悦耳声音响起。
本就在靠近的警卫军人在这道声音下下意识取下背上的枪,然后拦在了薛冬梅的面前。
薛冬梅脸色惨白地停下奔跑的脚步。
大哥,对不起,让你受气了,你放心,价格不变,我买。
苏蔓青没有看薛冬梅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而是快步走近摊主,看着对方一边检查人参一边红了眼眶。
摊主此时吃了薛冬梅的心思都有。
他这根人参能不能卖上好价钱不仅关系到收入的问题,还关系到他家闺女能不能去大医院治病。
现在好了,人参受损严重,严重到他真的想一刀宰了薛冬梅。
但就算是杀人也挽回不了人参受损的事实,就在摊主难过得差点呕血时,苏蔓青天籁般的话语出现在他耳朵中, 大……大妹子,你是好人。
同时,一直含在眼里的泪也顺着黑红的脸庞滑落。
大哥,是我钱没带够才给你造成现在这样的麻烦,要是咱们早点交接,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损失,这损失不该你来承担,我来。
苏蔓青把三百块钱递向摊主。
看着近在咫尺的钱,摊主不仅敢接,也不愿意就这么走。
蹲下身子就哭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不是真的到了绝境,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痛哭的。
大妹子,东西还没交到你手上,就是我保管不利,损失跟你没关系,我的我问题,这钱,我不敢接,也不能接,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摊主是真的哭惨了。
听到摊主的话,群众看向薛冬梅的目光更加的不善。
大哥,没事,就掉几根须子,能用,不耽误使用,你别着急,这价格是咱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你快拿了钱回去,我相信你家等着用钱。
苏蔓青只凭摊主的三言两语就察觉到对方家里肯定有困难,等着钱用。
我……摊主看向苏蔓青的目光里都是挣扎。
大哥,三百块钱是不少,但对于我来说,也是我对你的诚信,你相信我,才会在家属区门口等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招来恶人,咱们都是诚信之人,我成全你的诚心,你也得让我的良心能安。
苏蔓青赶来得虽晚,但围观群众的话语中早就透露出根源,她怎么可能让一个质朴的百姓吃亏。
谢……谢谢你。
接过钱,摊主想给苏蔓青跪下。
但苏蔓青早就预料到,先一步架住了摊主的胳膊,在大毛的帮助下把摊主搀扶起。
大哥,回家吧,你家里人肯定还等着你。
苏蔓青的目光很温和,温和中带着光,照亮了摊主一直充满了阴霾的内心。
嗯。
紧紧攥着钱,摊主最终深深看了苏蔓青一眼才跑走。
有钱了,他终于可以给闺女看病。
随着摊主的离开,围观群众也发出一道道感叹声,然后大家的目光就集中在了苏蔓青与薛冬梅的身上,因为大家知道事情肯定没完。
你想怎么样?薛冬梅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与苏蔓青正式见面。
赔偿。
不管是薛冬梅觊觎萧旌旗的事,还是薛冬梅今天强抢摊主人参的事,苏蔓青都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对方,这种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就打压下去。
不然今后将是源源不断的麻烦。
凭什么?一听苏蔓青让自己赔偿,薛冬梅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甚至还狡辩道:摊主都走了,我还需要向谁赔偿,人参是你的,我又没有份,凭什么让我赔偿?她这是在偷换概念。
一些不太懂的家属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也不太支持苏蔓青向薛冬梅要赔偿。
看着跟自己装傻的薛冬梅,苏蔓青差点气笑。
抚摸着人参上那被指甲抓挠得坑坑洼洼的地方,她心中的火气也正猛,语气也就不太好听,东西我买下来了,人参属于我,你损坏了我原本一点瑕疵都没有的人参,你觉得你不应该赔偿我的损失?不就掉了几个须子吗,能值得几个钱?薛冬梅欺负苏蔓青乡下来的不懂。
呵呵——苏蔓青直接送薛冬梅一声呵呵。
虽然现在的人听不懂呵呵代表什么意思,但莫名都从这句呵呵里听出了无边的讽刺,大家看向薛冬梅的目光也就带上了更多的审视。
特别是那些差点被薛冬梅话语带沟里的群众,看向薛冬梅尤其不善。
没人希望自己被当傻子。
见苏蔓青不满意,又见警卫士兵不放行,心烦气躁的薛冬梅不愿意被当猴看,不甘不愿道:你想怎么陪?花钱买平安,她准备出血。
就按照之前的一口价,你掏六百块买回去,人参归你。
苏蔓青语气轻飘飘。
但周边的群众却都瞪大了眼睛,我的个乖乖,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薛冬梅也被苏蔓青的话惊住了。
所有人的神色苏蔓青都看在眼里,没等薛冬梅反驳,她直接再次说道:之前摊主不同意卖你人参,是你一直抢着人参,人参因你受损,这种受损是不可逆的,我们可以找老中医检查,原本可以保持百年以上的人参因你的过错估计连十年都保存不了,我虽然买下了这根人参,是看着摊主的面份上,不是因为你。
听了苏蔓青这句解释,围观群众都理解地点了点头。
苏蔓青见舆论方向跟着自己走,接着又说道:没受损的人参价值三百块,但那是没受损的,三百的价格是我与摊主自愿公平交易,摊主不愿意卖你在先,你抢夺在后,既然敢抢,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像你最开始说的,翻一倍,六百块,赔来。
凭什么,你出三百,轮到我就得六百。
薛冬梅不服。
苏蔓青神情很淡然,如果没有我出面和平解决这事,你弄损了摊主的人参,你必定是需要花六百块才能摆平你的土匪行径,甚至就算花了钱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记住,我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从法律角度提醒你,你犯法了,牢狱十年起步。
这年代的量刑非常重,她还真没有吓薛冬梅。
薛冬梅:……她突然觉得苏蔓青的口才很好,好到她突然觉得花六百块换取自由很值得。
苏蔓青不管薛冬梅怎么想,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再次平静地说道:人活在世上必须知道忠义,也必须懂礼义廉耻,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错了就得接受教训,赔礼道歉或者是法律的严惩。
围观群众都认可地严肃点了点头。
苏蔓青在军区家属院非常出名。
哪怕她可能不认识很多人,但很多人都认识她。
主要她非常出名,她的容貌,她的才情,她的厨艺,还有她的男人,都让她在家属区成为最耀眼的人,但今天,更多人信服于她,因为处事公允,还很有责任心,更重要一点,她能帮助好人,也能惩罚坏人。
赶紧出钱吧,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买的,还说要加一倍的价格,现在买主卖给你,人参也因为你受损,你出一倍的价格买非常公道,买吧,做人得言而有信,别让人觉得我们家属区的人不行。
一个早就不满薛冬梅抢夺行为的围观群众发言了。
就是,赶紧买吧,要不是你,这么好的人参怎么可能会受损,想想我都心疼。
害人害己,就该受这样的教训,翻一倍,我们都支持。
舆论导向因苏蔓青瞬间偏移,人们看向薛冬梅的目光也带着看热闹的满意情绪。
既然要装大尾巴狼,那就接着装。
薛冬梅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低垂着头,她没敢再抬头看人,只是小声说了一句,我没这么多钱。
六百块实在是太多,她没这么多私房钱。
你有多少?苏蔓青没说话,围观群众反而积极无比。
三……三百块。
伸出三根指头,薛冬梅心疼得在滴血。
行,那就出三百,不过人参不会给你。
苏蔓青细细打量了一下薛冬梅,见对方没有说假话后同意了这个赔偿金额。
我需要回去拿钱。
薛冬梅吸了吸鼻子,她想哭,三百块啊,这可是她存了好几年的私房钱,就这么一下没了。
卫兵,麻烦你送这位女同志回去拿钱。
苏蔓青视线转到拦在薛冬梅身前的一位士兵身上,这个士兵的眼神就一直不满薛冬梅的所作所为,此时陪人去取钱,正合适。
是。
士兵知道住在家属区里的都是军官家属,对苏蔓青敬了一礼就带着薛冬梅往家属区里走。
对了。
眼看人群要散去,苏蔓青再次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身上,包括薛冬梅。
这钱我不要,麻烦交给后勤部,请后勤部在家属区门口立一块牌子,上面把我军的纪律写清楚,我们是军人家属,也应该跟军人执行一样的行为准则。
啪啪啪——激烈的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蔓青没有要这份钱。
淡笑着对众人点了点头,苏蔓青带着一脸骄傲的三个孩子走向家属区,跟薛冬梅错身而过时,她的声音再次清脆地响起,告诉后勤部,剩下的钱就让食堂做顿好吃的给所有家属加餐。
谢谢,同志,谢谢你!随着掌声的还有无数感谢的话语声。
家属区里并不是人人家庭都衣食无忧,得了苏蔓青这实质性的好处,家属们是感激的,也是开心的,拍响的掌声也就更真挚与热烈。
因为这一意外的耽误,苏蔓青他们回到家明显晚了点。
路过食堂时,食堂已经开饭,很多自己家不做饭的家属就在食堂里吃。
萧旌旗也跟赵铁柱在军区的食堂吃饭。
他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但家里没人接,想到苏蔓青可能没做自己的饭,他只能带着赵铁柱吃食堂。
食堂饭菜一进口,萧旌旗居然微微皱了皱眉头。
青菜炒死了,不够青翠,盐也重了些,肉的味道差得就更多,同样的肉,不仅没有媳妇做得香,就连口感也差了很多,色泽也暗沉。
政委,是不是怀念嫂子做的饭菜?新官上任,萧旌旗因为进了空军这边,级别自然提了上去,赵铁柱的称呼也随之改变,此时小伙子一边吃饭一边留意萧旌旗的神色,见到对方虽然只皱了一秒钟的眉头,但他完全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看赵铁柱,但萧旌旗说话了,铁柱,你今年是不是二十三了。
对。
赵铁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该成家了。
萧旌旗接着咬馒头。
赵铁柱差点喷出嘴里的食物,但关键时刻死死捂住了嘴,低头老老实实吃饭,再也不敢跟萧旌旗废话。
都嫌弃他让他赶紧找媳妇,他可不敢再啰嗦。
萧家,苏蔓青带着孩子们简单包了一顿水饺吃。
馅是狍子肉的馅,好吃到三个孩子完全停不下嘴,要不是苏蔓青警告他们吃太多下午没法吃烤兔子时,三个孩才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最后望桌兴叹。
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吃。
苏蔓青给出承诺,孩子们才满意地帮着收拾厨房。
雷打不动的,母子四人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就回房午睡。
萧家和乐融融,隔壁的薛家气氛去紧张无比。
薛冬梅在家属区门口闹腾的可不是小事,早就有人多嘴找了薛勇,就在薛勇愣神的时候,门卫处的士兵押着薛冬梅来了,身后还跟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想看看薛冬梅是谁家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这么霸道专横。
然后薛家就被围观了。
罗芳云本就跟薛冬梅不对付,一听要陪三百块钱,气得直接上楼回了房,独留下薛勇面对宝贝独生女。
爸——看着薛勇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薛冬梅眼泪刷刷就落了下来,此时的她恨死苏蔓青了。
要不是苏蔓青,她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脸。
找到了靠山,她顿时忘记自己犯下的错,跟薛勇告起了状,她不就是见猎心喜,一时开心抓挠了对方的人参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被苏蔓青一家扣了那么多帽子,要不是她爸的职位高,早就被抓走审查了。
薛冬梅这些话肯定是尽量推卸把自己说得无辜。
话里话外都是苏蔓青故意挑事。
这让跟随(押送)她而来的士兵非常不满,不顾薛勇的职位与面子从旁观者的角度把事情做了一个还原,这让薛勇更没面子。
孩子错了不可怕,就怕一错再错。
回你房间反省去。
捂住胸口,薛勇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没给薛冬梅好脸色。
嘤嘤嘤——被薛勇吼,薛冬梅脸一捂,直接就跑上了楼,敢骂她,那三百块钱她可不会再出了。
薛冬梅跑了,士兵只能看向薛勇。
今天这钱他一定要按数收回去,不然就是有负苏蔓青的重托。
薛勇手里可没这么多钱,在士兵的注视下只能上楼跟罗芳云拿钱,罗芳云一听是薛冬梅犯了事他们还得掏三百块,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这次她都懒得顾及薛勇这个一家之主了。
薛勇既羞愧又无奈,只能忍了媳妇的脸色最终讨出三百块送走了士兵。
下午两点,李学民这个家属区后勤部主任按时派人把材料跟施工人员送到了萧家。
萧家顿时热闹起来。
材料刚卸完,邓兴邦这群小孩又来了,萧家更热闹。
院子里,萧旌旗跟赵铁柱早就画好了修建洗澡间的位置,施工人员加上孩子们帮忙,没多久,洗澡间就修建了起来,三点多的时候,萧旌旗带着赵铁柱回来了。
爸爸,你看我们修得怎么样?听到吉普车的声响,大毛率先跑向了院门。
很好。
萧旌旗接住迎面扑来的大毛,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出口表扬,他也没管孩子参与了多少,既然孩子想被夸赞,他就夸赞。
看到大毛被萧旌旗抱起来转圈,三毛羡慕地扑了过来。
他也要爸爸抱着转圈圈。
萧旌旗一视同仁,转完三毛,抱起矜持站在原地的二毛,二毛虽然没有扑过了,但眼神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个孩子兴奋的笑声不仅吸引了邓兴邦这群小伙伴,当然也吸引了客厅里正在给孩子们烤制兔肉的苏蔓青。
站在大门口,苏蔓青对萧旌旗笑得温柔又好看。
看着这样的媳妇,萧旌旗放下二毛就大步走了过去。
媳妇。
趁着视觉盲区,萧旌旗微微俯身亲了亲苏蔓青的脸颊,他今天上了一天班,也想了苏蔓青一天,媳妇的身影已经根生在他的脑海。
看着隔壁二楼快速撩起窗帘挡住身影的薛冬梅,苏蔓青对萧旌旗笑得诱惑无比,萧旌旗同志。
一根青葱般的纤长手指戳在了萧旌旗的胸口。
抓住那只调皮的手指,萧旌旗的喉结不受控制滚动起来,看向苏蔓青的目光也充满了暗沉。
他媳妇好坏,但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