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叶晖提著未开封的水泥漆走过来。
「粉刷外墙。
」岳靖俪比他早到一步,水泥漆盖已经打开。
「这是我的工作。
」从叶晖深邃而坚定的眸光中,透出深情。
「你应该好好在家休养,你的伤还没好。
」岳靖俪的心跳如小鹿乱撞。
叶晖怜香惜玉地说:「你才该回家睡觉,女孩子熬夜,皮肤容易变差。
」「那我们一起漆。
」岳靖俪灵光一闪,想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也好,两个人作伴,可以边油漆边聊天。
」叶晖同意地点头。
岳靖俪喜下自胜。
「我们好有默契,连水泥漆都买相同的颜色。
」「我去买两件塑胶雨衣,免得衣服报废。
」叶晖不忘节俭的美德。
这次真的是巧合,她自动自发来粉刷外墙,原因无他,她已经爱上了这家幼稚园。
她不想让幼稚园成为众矢之的,更不想让小朋友和家长,甚至路人,看到墙上的大字——混蛋!王八蛋!欠钱不还,生儿子没屁眼!以及旁边那颗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髅头。
她完全没想到他也会来,但她很高兴见到他。
为了不让他太辛苦,免得伤口裂开,她发狠地粉刷起来,足足刷了三分之二的墙面。
看著东方的天空,有如快要翻肚的青花鱼,不知不觉中,手表里的短针走到几乎逼近五点的位置。
两个人全身都是汗水,四目交缠,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在空中织成情网,两人脸上的疲倦同时被笑容掩饰住。
没有什么比得上两人同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更值得欣慰和高兴了。
她希望下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这一刻、这一件事,能化解所有的不愉快。
「我送你回家。
」叶晖把塑胶雨衣和刷子扔进放在大门旁的空桶里,提议道。
「来来去去太麻烦了。
」岳靖俪感到身心俱疲,只想赶快躺平。
「不睡不行,我去招计程车。
」叶晖固执起来像头牛。
岳靖俪变通地说:「我想在幼稚园里打地铺就好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陪你一起睡。
」叶晖毫不犹豫的赞同。
「如果你想以身相许,当作是报恩,我也不介意。
」岳靖俪的话似真似假。
一阵灼热窜上叶晖的脸颊。
「这么大胆的话,你敢说,我还不敢听。
」「你脸红了!这表示你还是原封末动的在室男!」岳靖俪促狭地揶揄他。
「你不也一样,连叫床声都听不出来。
」叶晖哈哈大笑,引起野狗的抗议。
来到位於二楼的大班休息室,岳靖俪先进盥洗室洗脸刷牙,出来时,两床床铺已经铺好,中间相隔一个手臂的距离。
他还是提防著她,这让她的心因失望而颤抖,但她现在并不想争论,只想赶快钻进被子里睡觉打呼。
等到他走进盥洗室再走出来,关上灯,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你睡著了吗?」叶晖也有些微失望,他以为她会偷偷拉近两床的距离。
「有什么事?」岳靖俪的眼皮像旧式的沙丁鱼罐头,硬生生被撬开来。
叶晖毫无睡意,眼神晶亮。
「你想不想成为正牌老师?」「我没想过这点,不过我会好好考虑。
」岳靖俪背对著他睡。
「我希望你去考幼教执照,以後我们一起打拚。
」叶晖语带暗示。
「好……」岳靖俪气若游丝地答应他,然後就到梦中和周公打交道去了。
叶晖既紧张又兴奋地说:「其实我这么说,是正式向你提出交往的要求。
」迟迟没听到她的回应,他坐起身,伸展上半身探向她,这才发现她已经熟睡。
她的大脑真是不解风情,选择在紧要关头失去知觉。
这么重要的一句话,可不是青青菜菜的时间能说的,要配合气氛、情调、感性……算了,他不可以怪她,她是为了他而卖力工作,才会累坏的。
打了个呵欠,他也困了。
在迷迷糊糊中,一阵鸟鸣声吵醒他,他感到胸口沉重,睁眼一看,她的头压在他胸膛上,他一动也不敢动,深怕惊醒她。
说实话,她的睡姿像是在跳天鹅湖的芭蕾舞者,两脚是垂直的,脚尖向下,两手高举,十指交缠,非常可爱也非常迷人,但这么睡不累吗?蓦地,一声冷哼,仿佛大陆冷气团从上而下,直扑而来。
「哎哟!瞧我看到什么!」王艳红以捉奸在床的口吻嚷叫著。
「我们什么都没做!」叶晖不为所动,但胸膛却不安地动了一下。
「鬼才相信!」王艳红东张西望,然後四处巡视,最後停在垃圾桶前。
「你在找什么?」她这么做等於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叶晖发出下满的抗议。
「她想从垃圾桶里找出证物。
」岳靖俪揉了揉眼,避免有眼屎。
王艳红嗤鼻道:「垃圾桶是乾净的,并不表示你们是清白的。
」岳靖俪挑衅地说:「没错,我把卫生纸和保险套都吞进肚子里,你想怎样?」「我不干了,这么低廉的薪水,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王艳红恼羞成怒。
「你签了合约,上面写得很清楚,学期结束前辞职要罚三倍薪水。
」叶晖提醒。
岳靖俪关心地问:「小威?什么事让你闷闷不乐?」「还不是约瑟芬,她把小英当女佣使唤。
」小威忿忿不平。
「小英都没有不高兴了,你更不需要在意。
」岳靖俪安抚地拍拍他。
「我讨厌小英变成闻屁虫。
」小威发泄似地踢开脚下一颗小石子。
人穷志不穷,妈妈是这么教他们兄妹的,他不懂小英为什么做不到?做人要有骨气,这是爸爸临终的遗言,他谨记在心,不过小英那时才一岁,连爸爸都不会叫,只会叫妈妈,害得爸爸在死前都还担心她智力有问题,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她到三岁之後,就变得跟其他小女孩一样正常了。
自从和约瑟芬以新衣换旧衣,小英再次改变,变得嫌贫爱富。
他没向妈妈告状,因为他以为自己能纠正小英的观念,但小英不是顶撞他,就是不理他,他们兄妹俩的关系降到前所未有的冰点。
看著小英越来越像约瑟芬的影子,他看了就气,想了就呕,并且为此感到忧心仲仲。
这时,约瑟芬突然冒出来。
「我的屁香,你想怎么样?」「偷听别人讲话,是无耻的行为。
」小威不屑的龇牙咧嘴。
「我是正好经过,不然我才讨厌闻到口臭味。
」约瑟芬不客气地回击。
「孔子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威一箭射到两只鹏。
「我很好养,喝白开水就饱。
」岳靖俪疾声为自己辩解,斤斤计较。
那句话并不深奥,但约瑟芬却一副想不通什么似的,烦恼不已的皱著眉头。
多亏了小威,让她知道约瑟芬国学知识浅薄,将来要对付她更能得心应手。
但现在这是场小孩子的战争,跟她这个大人无关,她选择隔岸观火,看看约瑟芬和小威之间,谁是谁的克星?真是好玩极了!真是有趣极了!半晌,约瑟芬的舌头像被猫叼走,只会发出嗯嗯的声音。
有好几次,她以求助的目光看著岳靖俪,但她佯装呆若木鸡。
「孔子是谁?叫他滚出来,我要赏他一巴掌。
」约瑟芬恰北北的插腰。
「连古圣先贤都不知道,有够没知识!没水准!」小威乘胜追击。
「你是不是还想去医院多缝几针?」约瑟芬挥舞著小拳头。
小威炫耀比她大的拳头。
「你这次再动手,我保证去医院的人马上换成你。
」「王老师说,会打女生的男生,上辈子是小狗。
」约瑟芬改以舌战取胜。
「你没资格当女生,你是母老虎,打老虎是英勇的表现。
」小威四两拨千斤。
「我又没有长尾巴,我哪里像老虎了!」约瑟芬很下服气。
小威耸了耸肩。
「搞不好你把尾巴藏在裙子里!」「我掀给你看!」约瑟芬冷不防地撩起裙摆。
「不可以掀裙子给男生看小裤裤!」岳靖俪赶紧出声制止。
「丑八怪!」小威高唱著:「大象,大象,你的大腿怎么那么粗,妈妈说大腿不粗才是漂亮!」约瑟芬怔了怔,眼中露出一闪即逝的受伤,但很快就被冰冷所取代。
这还是岳靖俪第一次注意到,约瑟芬有双粗粗短短的小象腿,难怪她会觉得难受!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约瑟芬是该受点教训,但她作梦也没想到,小威居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击溃她?!小威的表情有点自傲,这是理所当然的,除了约瑟芬不知情之外,其他小朋友私底下都讥嘲她——女魔头。
他吁了一口气,仿佛积压在他心中已久的一股闷气,终於获得释放。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起,小威好学不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给我站住!」约瑟芬无法容忍他以轻盈的步伐,在她面前迈开大步离开!小威回头,朝她投下一枚原子弹似的冷笑。
「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我一定会报仇的!」约瑟芬如猛虎出柙般向前扑去,却跌倒在地。
「好棒!摔了个狗吃屎的模样!」小威幸灾乐祸,这行为无异是火上加油。
「今天不把你打到满地找牙,我就不叫约瑟芬。
」约瑟芬爬了起来。
「想打架,我随时奉陪,就怕你不敢。
」小威一路扬长而去。
「我现在就跟你打,有种你不要走!」约瑟芬发狂地大叫。
约瑟芬背对著她,肩膀明显的颤抖著,想必她是在哭。
这大概是约瑟芬这一生所遇到最大的挫折,但幸好她现在才五岁,是个健忘的年纪,只要不见到小威,早晚会忘记这件事。
不过在短时间内,她肯定约瑟芬没脸见到他,就算不小心碰到,以她好强的性格,也会把他当视而不见的隐形人。
或许过没几天,约瑟芬就会把气出在她身上,转而对她恶作剧,对此岳靖俪只能露出苦笑,自认倒楣。
当约瑟芬的出气筒,让她尽快淡忘伤心事,这是她身为台湾监护人的责任,反正在圣诞节来临以前,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搭飞机回美国,跟爸妈和新弟弟一家团聚。
她还没告诉约瑟芬这个消息,以免她预做防备,逃跑。
一想到小鬼要走了,她原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但现在却感到一阵鼻酸。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约瑟芬像保肝丸广告,有了她,人生从黑白变彩色。
望著她肩膀的抖动已经消失,她们都得赶紧回教室,不然王艳红又要念经讲道了!「小威回教室了,我们也回去上课。
」岳靖俪轻声细语。
「他欺负我,你应该赏他两巴掌。
」约瑟芬余波荡漾地瞪著她。
岳靖俪问:「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女生赢男生最好的武器?」「一把枪,打死臭男生,就是最好的武器。
」约瑟芬做了个开枪手势。
「不是,男生最怕温柔的女生。
」岳靖俪知道错了,她比她想像的还可怕。
「你又在说谎!」约瑟芬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令人气到牙痛。
「你爸爸什么时候最听你妈妈的话?」岳靖俪发挥高度的忍耐力。
约瑟芬想了一下,然後说:「妈妈只要发出ㄋㄞ声,爸爸就对妈妈百依百顺。
」孺子可敦!岳靖俪牵著她的手,边走边说:「这就对了,ㄋㄞ声就是温柔的声音。
」看来不管是几天或是几个星期,约瑟芬只要不报仇就不会善罢甘休,只可惜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剩多少时间找小威报仇雪耻了。
以後呢?等到他们长大以後,会不会重逢?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不重逢?如果他们真的会重逢,保证是约瑟芬千里迢迢,穿著铁鞋从美国飞来台湾。
结果是福还是祸?这个问题不见得是小威的,也有可能是约瑟芬要面对的。
「约瑟芬变乖了!」李主任打开窗户,确定太阳是从东边升起。
岳靖俪低著头,用锉刀磨平指甲。
「孙悟空当然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你是用什么法宝收服她?」李主任深谋远虑,想从她身上吸取经验。
「在她的汤里吐我的口水。
」这是秘密,但不回答不行,岳靖俪只好随口搪塞她。
「你是开玩笑的吧?」台湾过去是有这种风俗,因为不卫生,现在很少人使用。
「不信你可以找个调皮的学生做实验。
」岳靖俪连头都没抬起来。
如果她抬起头看一眼,立刻会发现李主任一副仿佛被针扎到屁股的模样。
李主任再也坐不住,偷偷溜进厨房,对著一大锅冒著烟的玉米浓汤,跨开马步,缩起小腹,运掌提气,从丹田里挤出全身的力量,汇集到了喉咙,强化唾腺的分泌力,然後一大口口水落入锅里,搅一搅,拌一拌,大功告成。
从今以後,小朋友将唯她独尊,李主任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
但她的所作所为,却被躲在门外的叶晖看在眼中,冷在心中。
讨债公司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光是外患就够他伤脑筋了,现在又多了内忧——李主任头壳坏了,害他头疼欲裂。
他需要一颗普拿疼,迅速消除头痛。
一来到教师室门口,只看见岳靖俪对著镜子,边枢鼻孔边呆笑。
难道连她也神经短路了?!等她结束不雅举止,他才缓缓走进去。
「我刚才看见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坐定,叶晖就咳声叹气。
「说来听听。
」岳靖俪心里仿佛提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不安。
叶晖避重就轻地说:「李主任八成头壳坏了,竟朝整锅玉米浓汤里吐口水!」「真没想到她居然上当了!」岳靖俪一脸无辜的向他吐实。
「万一小朋友们集体食物中毒,怎么办?」叶晖有些手足无措。
「只好重煮,免得幼稚园要赔上一大笔医药费。
」岳靖俪处之泰然。
叶晖郑重地告诫她:「李主任是个老实人,下次你别随便跟她开玩笑。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
」岳靖俪松了一口气,庆幸他没看到她抠鼻孔。
「那你还不快去煮玉米浓汤!」叶晖命令她必须负起全责。
玉米浓汤要怎么煮?以字面意思解释,就是玉米放越多,汤就会越浓。
就这么办!打开橱柜,运气不错,有四十罐玉米罐头,今天就让它们全部寿终正寝,然後加水放盐。
但她忙中有错,将盐放成了糖,不过没关系,只要再加一些盐巴,甜甜咸咸的滋味也是不错,等水滚就OK了。
这哪叫玉米浓汤?根本就是一锅不及格的玉米清汤!「妈呀!今天的玉米浓汤超级难喝!」小胖第一个抗议。
「不是你妈煮的,是小老师煮的。
」王艳红逮著落井下石的机会。
约瑟芬一反常态的称赞道:「我觉得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人间美味。
」「比我妈煮的还好喝。
」几个小朋友盲从地附和她的高见。
「玉米粒好多,是我喝过最幸福的玉米浓汤。
」小英也加入夸奖的行列。
「小老师,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在众敌环绕之下,小胖刷白了脸。
「哇!你们今天好乖,我待会儿买金莎请客。
」岳靖俪心花怒放。
「小老师万岁!」在约瑟芬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呼口号。
王艳红大为光火。
「约瑟芬,我警告过你几次了,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
」「我昨天看到司机哥哥……啊,我又犯错了。
」约瑟芬倏地收口。
「你在哪儿看到他?」王艳红越打扮越年轻,显然是想缩短年龄的差距。
「……」约瑟芬噤口不语,她是故意吊王艳红胃口,谁教她要跟她作对!昨天岳靖俪也在场,当时她正带著约瑟芬去便利商店买鲜奶,碰到小弟和一个年纪相近的女孩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提著篮子,买了一些可乐和洋芋片之类的零嘴,结帐的时候,她和约瑟芬都有看到,篮子最底层是一盒保险套。
自从开荤之後,小弟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连头发都染成金色。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不管是男人还是男生,口袋里有几个钱就会作怪。
不像叶晖,口袋里都是帐单和欠条,光凭英俊的脸孔和修长的身材,就算知道他负债累累,还是有下少富婆打电话来幼稚园,表明愿替他还债和包养他的意图。
最後他当然是严辞拒绝,这正是他可爱的地方。
「你那么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小弟本人?」岳靖俪指出。
「多嘴婆!」王艳红咒骂一声後,转向约瑟芬。
「你给我站起来!」「你别拿小孩子当你的出气筒。
」岳靖俪正在替打翻碗的小朋友收拾残局。
「你这个臭小鬼,居然敢戏弄我?」王艳红毫不留情地拧著约瑟芬的耳朵。
「王老师,你在干什么?」岳靖俪震惊,小朋友们也吓得噤若寒蝉。
「教训不乖的学生,是我的权力。
」失恋使王艳红丧失人性。
岳靖俪冲过去,一手抓住她的胳臂。
「放开她!」「我已经放手了,你还不快放手!」王艳红痛彻心肺。
「道歉,不然放学後,我在後院等你。
」岳靖俪冷声命令。
「等我干什么?」王艳红心里想著,要赶快去医院拿验伤单告发她。
「打到你道歉为止。
」岳靖俪补充一句。
「你要是敢去验伤,後果自负。
」「对不起,老师是跟你开玩笑的。
」王艳红嘻皮笑脸的赔不是,委曲求全。
「不好了!大门外聚集了两派人马!」李主任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岳靖俪稳如泰山。
「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不就解决了?」「园长说不要报警,欠钱未还,被打是应该的。
」李主任叹口气。
「那个儍瓜!」岳靖俪把椅子往後一推,现在最新流行,美人救傻瓜。
「你最好别出去,有一派穿著八家将衣服的人,指名要找你。
」李主任阻拦。
「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可以看看我的铁沙掌有没有退步?」岳靖俪跃跃欲试。
「什么?铁沙掌?!」李主任半信半疑地偏著头。
「我有没有听错?」一定又是吹牛!李主任自认为上过一次当,就要学聪明,所以根本不相信岳靖俪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落到桌面上,在一叠联络簿的下方,似乎有什么异状……移开联络簿,桌面上凹陷的十指印,吓得李主任魂飞魄散,她再也不敢欺侮她了。
同一时间,岳靖俪一冲到门外,立刻被手持棍棒的八家将团团围住。
照理说,当八家将不是坏事,庙会活动是风俗文化,需要青少年传承。
但是打著八家将的旗帜,狐假虎威,率众滋事,是不可原谅的!再加上手持棍棒,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更加不可饶恕!她决定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女人不全都是弱势族群。
眼看第一支棍棒朝著她胸口直逼,她反手一捉,夺下棍棒,以一敌七,棍棒相互碰撞的声音此起彼落。
青少年血气方刚,发起狠来也不可小觑,原本另一边穿著黑衣的讨债人,正围殴著不还手的叶晖,此时也通通停下手来,改当围观的群众。
在一片加油叫好声中,双方越战越勇。
突然间,岳靖俪一手捉住三支棍棒,手刀一劈,三支变六支,其他四名手中还有棍棒的青少年吓一跳,四周一片寂静,连叶晖也负伤爬到人群前,跟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
这是在拍哪一出武侠剧?不知情的路人纷纷向旁人打探。
四名青少年眼神互动,分散开来,想来个前後左右一起夹攻她。
岳靖俪先避开後面的突袭,以右边的棍棒对付左边的棍棒,然後朝著前面进攻者的手腕劈下去,叩地一声,在棍棒落地的同时,他的手也瘫成中风状,被没有棍棒的同夥救走。
另外三名青少年见情势不妙,立刻弃棒而逃,一场不到二十分钟的械斗随之落幕。
一旁身穿黑衣的讨债人,见到这样的情景,宁可回去挨老大的臭骂,也比被她打到医院,还要自付医药费来得好,於是大家立刻作鸟兽散。
从今以後,幼稚园的门口,再也不会有人敢来公然挑衅,只敢摸黑潜入……「我扶你回家疗伤止痛。
」岳靖俪拎小鸡似的一手捉起他。
「好痛!」如果叶晖现在脱光衣服,在他的身上一定会看见万紫千红,花团锦簇。
「你活该!」岳靖俪一点也不同情他,哪有人儍到被打不还手的地步!叶晖讨好的微笑。
「女超人都没你厉害。
」「过奖了。
」岳靖俪笑不出来,担心他的身体禁不起床戏。
「王老师太过分了,居然敢派人来找你麻烦,我明天就开除她!」叶晖一跛一拐地走回家。
「我想她不会再来幼稚园了,而且还会寄违约金来孝敬你。
」岳靖俪说。
「我看,从今以後没人敢再指使你,包括我在内。
」叶晖眼神充满敬畏。
「千万别把我当异形,我很乐意做任何事。
」岳靖俪平常心以对。
叶晖窃笑著。
「你没瞧见,李主任站在窗口,吓得脸色发白。
」「我明天会跟她说,请照往常一样关照我。
」岳靖俪大方表明。
到了他家,岳靖俪意外发现,他有个专放各式各样跌打损伤药膏和药布的纸箱。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手天生不适合当护士,而是岳靖伦所说的刽子手,况且他也习惯不假他人之手,才会在浴室里装设了落地镜,专门在疗伤止痛时使用,因此她让他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上药。
幸好她高超的武艺,吸引了讨债人的目光,让他伤势比以往轻微许多。
出了浴室,叶晖挨著她的身边坐下。
他实在无法相信,像她这样娇柔动人的美人,出手伤人竟有如打蚊子般易如反掌,难道这世上真有变种人存在?!据说史蒂芬史匹柏拍的外星人,是去过美国地下军事基地後,照实物做出来的。
对了!她怕月圆,搞不好她真的跟狼人有血缘关系……照理说他应该吓得屁滚尿流,坐远一点,免得成为她的晚餐;但幸好今晚月儿不圆,中午又是吃大蒜面包,所以他的性命应该无虞才是。
他很好奇,她的手指指骨是不是比普通人粗?「你干么一直摸我的手?你会算命?!」岳靖俪感到心悸。
叶晖没发现异状。
「好奇,我想知道你的手里是不是装了钢骨?」「那我也要好奇一下,你的身体怎么这么耐打?」岳靖俪立刻反攻。
叶晖被她压在身下,被挤得心猿意马。
「别这样……」「这样是哪样?」岳靖俪撩了撩长发,搔过他的脸颊。
「我全身都是伤,好痛,好痛。
」叶晖装腔作势。
「我要检查你的伤势。
」岳靖俪撕裂他的上衣。
叶晖双手护胸,害羞得像个新娘子。
「我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才好。
」拉开他的手,抚摸著令人心荡神驰的壮阔胸膛。
除非他是石头生的,否则凭她多日以来的研究,她不信挑逗不起他的情欲。
他觉得自己俨然是点燃推进器、急欲一飞冲天的火箭……但他不能这么做!强大的自制力,伴随著无法言喻的痛苦。
「继续!快继续下去!」岳靖俪一时失控地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求求你,饶我一条小命。
」叶晖脸色发青,口齿不清地求饶。
岳靖俪缩手,咬著拳头问:「你明明想要,为什么总是喊停?」「我有难言之隐,以後你就会明白。
」叶晖眼中闪过一抹不由自主的悲伤。
「跟你妈妈和姊姊有关,对不对?」岳靖俪想得出神,整个人放松戒心。
「等你见到她们,保证你会庆幸我及时踩了煞车。
」叶晖抽身而出。